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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死了都要爱

稍作歇脚。

开拓者抵达宴会中心。

在这里——

——公民振臂高呼,竭声赞扬着刻律德菈的英明神武。

——王臣表情谄媚,从各个角度开口取悦着刻律德菈。

——君王气势高昂,仿若下刻就要号令大军征服星海。

虚假,聒噪,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开拓者全身弥漫,她的身体本能逐渐排斥这场宴会。

就在这时。

耳畔的喧闹戛然而止。

偌大的宴会上,忽然只剩下了海列屈拉的声音。

“在出征的前日,我们高唱颂歌,准备向星海起航——”

“军团乘上那头巨兽,如洋流般飘向宇宙各地。”

“一颗颗星球插上了王冠的旗帜,一片片疆域被战火点燃。”

“随着最后的反抗归于沉寂,一个庞大的帝国自群星间崛起——这片小小的池塘,也终于迎来了繁荣与和平。”

她看向开拓者,询问:

“这便是故事的结局,步入剧中的观赏者,你喜欢吗?”

开拓者:“……”

沉思片刻,开拓者环顾了表情怪异的宾客们,直言不讳:

“幻想时间该结束了!”

“的确,那不过是酒杯里闪烁的泡影……”海列屈拉背身,淡然道:“我这场醉梦,也该清醒了。”

话音落下。

宾客们尽数化作泡影。

但他们没有消失,而是和『海洋』的黑潮造物躺在一起。

尸体横七竖八。

开拓者一眼望去,那树庭贤人和悬锋少女永远在一起了,忠诚的斗士也倒在王位最近之处。

开拓者:“(⊙o⊙)。”

突然的变故,着实让开拓者有些震惊,她无法理解,热闹的宴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星:这什么反转?】

【丹恒:一场大战,一场与『海洋』黑潮造物的大战,而胜利者很显然是……】

【海瑟音:没有胜利者。】

【海瑟音:历史洪流中,没有胜利可言,只能“选择”,亦如大海中迷茫的旗鱼,自它出生起便在海洋中穿梭,游荡漫无目的。】

开拓者冷声时。

耳畔再度响起“喧闹”。

只不过,比起先前热闹鼎盛的赞美之音,此处的喧闹,倒显得不那么符合她的思维逻辑了。

“凯撒已死!”

开拓者寻声跑去。

然后,走出行宫时,她看见了一堆缇宝在传递这个消息。

缇宝们收拾战场,传递着“凯撒已死”的讯号,这位翁法罗斯的暴君倒下了,她的王朝在顷刻间崩溃瓦解,但究竟因为什么?

开拓者不解。

她四处奔走,尝试找到海瑟音的踪迹,只有她能给出回答,因为开拓者仍然身处她的幻境。

于水池前。

刻律德菈弯腰叹息道:

“人们曾为我疯疯欢呼,如今为陨落欢呼……”

“银河……”

“我无法踏足的疆场啊。”

言语之中,尽是可惜。

她的死因不得而知,但她的死亡却早已传遍了翁法罗斯。

民众为此欢呼。

元老为此震撼。

“凯撒”的王朝结束了?

怎么可能?翁法罗斯还有谁能终结她的王朝?有谁能终结有海列屈拉为剑锋的“凯撒”王朝?

凯撒身后,海列屈拉眼神再度往日的寂暗,“在王的征程抵达尽头之前,她的生命和野心,就已被深海埋葬。”

“这便是真正的结局……”

“她的宏图被剑锋撕裂,华贵的衣袍被金血沾满……”

“而杀死她的人……”

“杀死她的人……”

“……”海列屈拉抚胸,苦笑着说,“就是她最忠诚的剑旗。”

开拓者:“为什么?”

为什么……

海瑟音也想知道答案。

她努力一生,到头来只得到一个梦幻泡影的结局,她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无人能够铭记。

“理由……无需赘述。”

“这方寸池中的鱼儿,本就无法抗拒汹涌的命运。”

“我于岸上徘徊,终于觅见一簇火焰,又将它亲手掐灭……”

“我不明白……”

“如果海洋的欢宴、凯撒的愿景、翁法罗斯的存在都是虚妄……那我们的征程还有何意义?”

“待到『救世主』归来,就让这场荒唐的宴会结束吧。”

【黑塔:『虚无』。】

【黑天鹅:看来,海瑟音小姐迷失在了自我的怀疑中。】

【黄泉:她并没迷失,最后的幻境,便是她给出的回答。】

【黄泉:无名客的到来给了她对未来的希望,为此,她直至生命最后一刻,都在缚命挣扎。】

【黄泉:她用一场永不散席的宴会宴请了彼时的自己,也用一场终将散席的宴会,为日后回归的“救世主”揭示了她的曾经。】

【黄泉:比起迷失,这更像海瑟音小姐是对自己的救赎。】

“但是,灰鱼儿……”

“我还是忍不住会想……”

“我多么希望,

这场逐火的盛宴……

永不散场。”

黄粱一梦,曲终人散。

纵有万千不舍,海瑟音还是倒在了幻境当中,她这一生就如这场幻境,始终都是梦幻泡影。

开拓者:“……”

开拓者心情五味杂陈。

可她没有思考时间。

来古士现身,打断了开拓者对幻境都沉思,朗声开口道:

“看来,她也察觉到了你的造访,幻境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

“让我们回到序幕,那段有关洞穴寓言的问题吧:『洞穴里的囚徒是否能够识别投影和回声,而非将其错认为真正的世界?』”

开拓者:“……”

开拓者不知如何作答。

于是。

来古士以海瑟音为例:

“如你所见。”

“当她卸下枷锁,终于得以环顾四周,迈开双腿,只有剧烈的痛苦袭来……”

“她会被光芒刺眼,因为那身后的火光从来没有选择直接刺入眼眸;她的双腿将无比沉重,因为她从未学会迈步向前。”

“然后,她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和恐惧,并坚信:投影和回声才是真正的世界。”

“而银河中的我们,是否真的比她清醒?城中,无名的人、无命的人,请试想……”

“『你所行走的命途,你所信仰的星神,你所亲手开拓的一切,是否也只是他者留下的阴影?』”

开拓者:“……”

开拓者心智逐渐迷茫。

但不过片刻,她便从来古士的逻辑漏洞中跳出,杞人忧天根本不是『开拓』应该思考的东西。

当阿基维利将银河的亚空障壁撞穿,打破世界间隔阂之时,连接世界就已是『开拓』要义。

至于来古士阐述的观点,不过是她眼中对于世界的理解。

天才就注定正确?

未必不见得,正所谓:一千个人的心中有一千个刻律德菈。

倘若始终赞同别人对于世界理解的观点,那只会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而永远无法明确自我。

【黑塔:问题来了。】

【黑塔:小美人鱼设定中的虚无二字是她自己选择的吗?】

【来古士:你怎知,踏上智识不是他人为你编好的设定?】

【黑塔:拿出证据。】

【来古士:这便是答案。】

【黑塔:你不会把我将无名客视作一类吧,我是黑塔本塔!你的小伎俩瞒不过我的眼神。】

【来古士:呵呵……】

“就让我们将这个问题留到幕后吧,当你将所有的真相尽收眼底,抵达半神们为我设下的监牢,我自会与你当面探讨……”

来古士沉声。

它抒发着自己的思想:

“我作为『神礼观众』,走过由卡厄斯兰娜背负的三千万世——”

“千年时光在我的尺度之下,不过细沙中的一粒分子。”

“而翁法罗斯之于银河,又不过是长滩上的一粒细沙。”

“鄙人立誓要为『智识』带去终结,又怎会被一粒分子磨尽心智?”说完之后,来古士向开拓者投去目光,她眼神始终清醒。

于是。

来古士不再过多赘述。

转身指向喷泉:

“现在,请用『岁月』打开那扇通往海底的门。”

“去寻找那位被忠诚折磨的典狱长吧。找到她,步入世界的涡心,然后为你我的一切恩怨作结。”

开拓者转身。

准备催动『岁月』神迹。

来古士及时提醒:

“那宫殿映照着『海洋』半神的心境:酣醉、滞缓。”

“在那里,你也将看到救世史诗的真实开篇……”

“『那段被洋流洗刷,掩盖的丑恶历史——凯撒以征服之名,行血祭之实,用五百人金血铸成的登神长阶。』”

【丹恒:真正的历史。】

【阿格莱雅:看来,无论是哪一世,凯撒的选择都一致。】

【缇宝:小凯撒……】

【刻律德菈:注意言辞。】

【缇宝:呃,好,凯撒当时的决定可能会引起很多舆论。】

【刻律德菈:无需理会。】

【海瑟音:史书对于您的记载也是褒贬不一,后者偏多。】

【刻律德菈:何须在意?】

【白厄:而在其中,史官们着重强调了一点:善战的凯撒除了身高与品行而言,再无缺点。】

【刻律德菈:@吟风爵。】

【吟风爵:不是我……】

【刻律德菈:……!】

『岁月』的大手。

回溯出那段血腥真相。

开拓者穿过行宫,从虚假的宴会中走出,转而进入另一场被岁月铭记,由海洋更改的幻境。

所有人都活着。

他们汇聚于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注定到来的『时刻』。

“祭拜海洋的宫殿,与涡心相连的绳索,也曾是第一次逐火的战场……”来古士给出解释。

“时间流速变缓慢了。”开拓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她的酣歌令岁月驻足,禁锢我的身躯,躲避灵魂的磨损。”

“只为等待你的归来。”

说完,来古士提高声音:“错乱的时空,映照出她的迷惘——!”

“——也是为了凯撒的罪行!”

开拓者踏第一步。

周围的环境陡然变化。

原本和谐的场景,顿时被阴冷的战争替代,悬锋的少女和树庭的贤人被几只黑潮造物包围。

悬锋的少女:“你、你们离阿波罗尼远些……”

被黑潮感染的『海妖』:“装满蜜酿的酒杯,如此香醇……”

树庭的贤人受了伤,他不愿悬锋的少女陪他赴死,他以颤抖声音开口,“快逃吧,为吉妮娅。”

“曳石爵。”

“不能在这里放弃!”

悬锋的少女寸步不让,紧紧将树庭的贤人护在自己身后。

见此情景。

『海妖』们嘴唇微动。

“爱浸没在死中……”

“多么可口……”

【星:什么意思。】

【星:为什么不是百事。】

【赛飞儿:可口好喝!】

【星:百事好喝!】

【赛飞儿:百事连大地兽都不屑一顾,不如可口千分之一。】

【那刻夏:因为大地兽不能饮用如此糖分过多的液体。】

【赛飞儿:我不管,反正可口天下第一。】

【星:哼,你以为你喝的可口就真的是可口吗?你错啦,里面早就被我替换成可乐了!】

【赛飞儿:什么!】

【赛飞儿:有牛啊!】

【星:什么王源?】

【赛飞儿:?】

记忆是往昔。

小两口结局已经注定。

但开拓者依旧上前,挥动了注定徒劳的球棒。

海妖并不强大,起码对于开拓者而言,它们有些弱小。

几招过后。

它们就已经躺倒在地。

一动不动。

但正如之前所说的,开拓者的介入注定徒劳,树庭的贤者还是在打斗之间,倒在了地上。

“阿罗尼亚……你看……我把敌人赶跑了……!”

“但是……我可能……也没法前进了……”悬锋的少女在战斗间被击中双腿,再无法站立。

树庭的贤人只能抱歉:“对不起,维吉妮娅,让你也……”

“没关系……能死在你的身边,我很幸福……”悬锋的少女依偎在树庭的贤人胸膛之前。

来古士看不下去了,“啊,这充满讽刺的宿命……”

“哪怕世界的根基早已动摇,无情的凯撒依旧做出了同过去三千万世相同的决定——”

“第一次逐火之旅,逐火的军团攻入斯缇科西亚。”

“数以万计的海妖自冥河中浮现,如巨浪般冲向群英……”

“你面前的地狱。”

“就是那场战役的重现。”

……

胸口的温度渐冷。

树庭的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拥抱遐蝶,倒在少女怀中。

悬锋的少女眼角含泪,她从怀中拿出褶皱的信封,她曾多次想要交给树庭的贤人,但最终还是因为怯懦选择了放弃。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尽量以微笑的表情开口,“有一封信,一直没能交给你,让我念给你听吧。”

“是我写的……”

“最后一首诗……”

“树影衬着智者的背影,像一颗巨石在背负年轮……”

“鸟儿的歌是传林的风声,却绕不过他嶙峋的裂痕……”

“他的重量……”

“压住了鸟儿的翅膀……”

“和萌动的心……”

死去的树庭贤者,忽然焕发了生机,似乎是死亡的温柔,让她听完了少女对他的告白。

炙热的泪自眼角落下,树庭的贤人看着悬锋的少女,用手擦拭着她那被灰尘遮盖的脸颊:

“我一直想说……”

“你念诗的样子,真美。”

她吟诗的声音愈发微弱,逐渐与呼吸一同消失在唇边。

如缓缓平息的风。

“维吉妮娅。”

“新世界……再见……”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慈爱的面容仍挂在脸上。

如一尊和蔼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