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一场战争，难免会有牺牲的。
相爱之人，生死相依。
悬锋的少女与树庭的贤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想过抛弃对方逃跑的想法，实在可贵。
只叹命运无常。
他们生逢乱世，不久的未来就会拥抱『毁灭』，存亡之际，一切因素都得为『文明延续』让路。
给文明以岁月。
而不是给岁月以文明。
……
默哀过后。
开拓者继续重现往昔。
如同贤人与少女的悲惨情景在这里并不稀少，腐蚀心智的海妖于此游荡，肆意收割生命。
哀嚎不绝于耳。
开拓者依旧只能看着。
她无法介入，只能作为一名观众，静静地观看这出惨剧。
“多么凄惨的死相。”
来古士语气淡然，“被酣歌的鱼群蚕食殆尽的逐火军，他们如此后知后觉……”
“看呐！”来古士抬手，示意开拓者看向阴暗中的身影。
海瑟音与刻律德菈，她们站在阴影处，聆听耳畔的悲吟，昏暗的光线遮住面容，但开拓者依旧能依稀辩驳出刻律德菈的表情。
坦然自若。
冷静的仿佛没有感情。
来古士赞扬：“残忍的凯撒和她的骑士统领、可怜的典狱官，多么投机的一对演算对象！”
“它们手上都浸埋了鲜血……金色的鲜血。”
【星：这是……】
【海瑟音：灰鱼儿，我知道你现在想说什么。看下去，凯撒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升起桥梁。”
“度过命运的河流吧，这段囚徒之路还远未到终点。”
说完。
来古士便消失了。
而准备渡河的开拓者，忽然被一阵痛苦的呻吟吸引视线。
她扭头望去。
是『断锋爵』，他倚靠在石柱上面，浑身是伤，但他关心的并不是自己能不能活，而是……
“凯撒，凯撒，你看到了我的英姿了吗，凯撒……”
“蠢货……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吗？”『冬霖爵』愤恨道：
“凭她的计谋，怎么可能让恶魔陷入如此境地？她从一开始就知晓这场战役的结局……”
“暴君……”『冬霖爵』咽下嘴里的鲜血，语气不忿，“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断锋爵很明白这个道理，“不，她不会让我们白白送死，她不会背叛人们的梦想，不会背叛翁法罗斯！”
“凯撒，我知道……我是个愚人，所以我永远相信您的旨意。”
“请带着我的性命，完成步入群星的伟业吧……”
忠诚二字，在断锋爵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许直至此时，他都在能为凯撒的事业献身而感到荣耀。
破碎的战甲停止了起伏，但断锋爵未瞑目的眼神依旧坚毅，如锐利的断刃。
“蠢狗……”
『冬霖爵』呼吸急促，她在四周找寻着凯撒的身影，但最终她连摇头都很费劲，她要死了。
“唔……看来我也没办法复仇了，暴君……没有我……你的征程必将落败……”
“我会在冥河中看着你蒙羞到来，砍下你顶着皇冠的头颅……”
“记住……”
“我从未向你……”
“和命运屈服……”
少数的清醒者。
『冬霖爵』能明白，他们已经成为了凯撒的棋子。
虽然，她能猜到，他们被弃是注定的命运，凯撒只是在命运的影响下，做出了清醒的决定。
但她恨啊……
为什么凯撒不明说，为什么要编造一场虚假的骗局，为什么他们就该为世界命运牺牲……
没办法。
命运就是这样的，倘若凯撒不选择少数牺牲，那命运就会让她造成更多的杀戮，列车难题。
身侧的风暴逐渐停歇，『冬霖爵』眼睛都泪伴血成滩，如金雨积作的浅滩。
开拓者：“……”
开拓者心情有些沉重。
像这样的例子，此地时刻都在上演，这场以牺牲为名战争，势必会收割他们所有的生命……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断锋爵和冬霖爵以后都会和谐共处，停留在永远的和平中，再无斗争。
【刻律德菈：一场战争，纵使会出现牺牲的……】
【冬霖爵：可你不该让我们为你的选择付命，我们也有……】
【刻律德菈：你在质疑凯撒的选择么，此为大不敬！】
【冬霖爵：小矮个子，碍于身份我喊你一句凯撒，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凯撒了吧，你也配！】
【断锋爵：冬霖爵！你会为你的言语付出代价！】
【冬霖爵：作为旁观者的你还在向凯撒表忠心么？战争的失败正是她那选择带来的代价！】
【断锋爵：我知道。】
【断锋爵：但我相信，凯撒的选择永远明智，牺牲我们是她计划的一部分，我并不会抱怨。】
【冬霖爵：蠢狗！】
【冬霖爵：你们悬锋人的脑子里是不是只知道战斗……】
【万敌：？】
给与尊重。
开拓者转身离去。
她不能停留，否则他们的牺牲就白费了，开拓者承载的是所有黄金裔的希望，也包括他们。
『岁月』显现。
破碎的桥在冥河重构。
来古士沉声：
“王，与王身边的宝剑。”
“放眼寰宇诸界，对照组数不胜数，而他们的结局……”
“也多是悲剧。”
开拓者穿过冥河，来到刻律德菈和海瑟音身边。
由于岁月影响，她们死寂的身躯焕发生机，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也会由刻律德菈给出原因。
海瑟音朗声质问：
“凯撒，你究竟为何……”
“你来了，剑旗爵。”刻律德菈打断了海瑟音的发言，她的目光始终平静，如无波澜的湖面。
“你命令我去阻断海陆，清理来自后方的威胁——”
“但你为何不等我归来，为何要让先锋军贸然出击，让他们白白牺牲？！”海瑟音发出疑惑。
“白白牺牲？”
刻律德菈解惑，“你错了，他们的金血不会白流，众爵已为我铺好了成为『律法』神明的道路。”
“『律法』的试炼？”
海瑟音颇为不解，“你从未向他人提起，它究竟是……”
刻律德菈淡淡道：“意欲承载『律法』之人，必为此事解除诅咒，与受诅者之血献祭——”
“我一直在思考，塔兰顿口中的诅咒之血究竟为何物。”
“后来。
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你与我，所有被神谕感召的黄金裔，皆是受到诅咒之人。
正如那狂妄的神礼官所说，金血是『毁灭』的因子，是与世界的命运互斥之物。
断锋爵、冬霖爵、曳石爵……他们的前路在那一刻已被决断。
在一场光荣的征程中领受牺牲，是我能赐予他们最后的赠礼。”
注定牺牲。
这便是刻律德菈的回答。
为了翁法罗斯，为了奥赫玛能够延续，黄金裔势必牺牲，他们是毁灭的因子，神明的造物，也是令翁法罗斯趋于毁灭的燃物。
所以，刻律德菈在棋局中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这选择带来了浓厚的血腥，也不被世人理解。
这很正常。
棋子永远无法理解棋手。
“你的语气，会仿佛他们不是因你的计谋和冷血而死。”
“他们的忠诚在你眼中一文不值？！”海瑟音依旧难以接受。
对此，刻律德菈无奈，只能淡淡回她一句，“逐火是不断失却的旅途，生命亦微不足惜。”
【白厄：某种程度上来说，凯撒就是严厉般的阿格莱雅。】
【阿格莱雅：不，应该说我是仁慈版的凯撒，我亲眼见证了她的王朝从新起到衰落……】
【阿格莱雅：民众的胆怯、元老的愤怒、诸邦的怨恨，这些都是造成凯撒王朝覆灭的原因。】
【阿格莱雅：所以，第二次逐火之旅，我拨乱反正，以温和的言语抚平了他们受伤的内心。】
【阿格莱雅：我……】
【来古士：代码设定。】
【来古士：不必为注定发生之事赋予意义，太过无趣，无论是凯撒还是阿格莱雅，你们都是翁法罗斯模拟中早已注定的存在。】
【来古士：命运的洪流选择了你们，所以你们便诞生了。】
“身为人臣，若在出征时没有此等觉悟，如你所言，浅薄的忠诚不过是敷衍，不值一提。”
海瑟音语气颤抖，她一想到曾经共事的同伴，只因刻律德菈的选择就再也无法相见，就不禁联想起曾经那段孤独游戈的岁月。
她提高声音，再度质问：“那我的忠诚呢，刻律德菈？”
“你为何要以清理后方为由将我支开？你……心中还剩下哪怕一丝的人性么？”
刻律德菈依旧平静。
她双手抱胸，对海瑟音的问题一一给出回应，“因为你还有必须承担的职责，仅此而已。”
“除你之外，无人能背负起法吉娜的神权。”
“现在，选择权在你。”
“放下束缚你的忠诚，用那对剑贯穿我的心脏……”
“或是继续与我同行，掐断海洋仅剩的一丝呼吸。”
“若你已不再与我共享愿景，不再承认我将为翁法罗斯编织崭新的『律法』，那就尽管夺走我的性命吧……”
“翁法罗斯的凯撒或许冷静，或许暴戾，但绝不虚伪。”
“当我说出『生命亦是微不足惜的代价』——”
“你可确信，凯撒已准备好为迈向星海的野心献祭一切！”
两条轨道。
左边那条有三条性命。
右边那条有四条性命。
两者皆与你有关系。
如若不动，那疾驰的列车便会收下左边轨道上的四条性命。
你会怎么选？
你可能会心有顾虑，在情感的影响下，放弃左边的三条。
但要是再加个前提。
你也是左边三条性命的其中一样呢？你是否会牺牲自己，救赎另一条轨道上的四条性命？
你不会。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但凯撒会。
她拉下拉杆毫不犹豫。
所以她带来这场战争。
当然，在她选择支开海瑟音的那那刻，她就已经做好了，自己终会死在海瑟音剑下的觉悟。
这便是凯撒。
一位冷静的『执棋手』。
【海瑟音：身在剧中，我被情感束缚，我不能也不可能接受凯撒的暴戾，所以我出手了。】
【海瑟音：但旁观见证，我突然理解了凯撒的苦衷，她的选择迫不得已，她也是无奈……】
【凯妮斯：仅是无奈，就足以盖过她这段血腥历史么？】
【刻律德菈：在你手中丧命的人未必就比我少。】
【凯妮斯：翁法罗斯中还有谁能与你这位“凯撒”相比，你的铁血可威震诸邦啊……】
【刻律德菈：光幕前逞口舌之利的宵小之徒罢了，我怎未见你在我的时代，如此义正言辞？】
【凯妮斯：呵……】
【凯妮斯：死于王剑之手的你还有脸说我么？连你最忠诚都下属都背叛了你，你还有……】
【刻律德菈：背叛？你将剑旗爵的从心之举称为背叛？你的大脑真跟你的心胸一样狭隘。】
【凯妮斯：你……！】
【刻律德菈：现世的你选择背主投诚，臣服凯撒；光幕前的你无能狂怒，没有智商，你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
【凯妮斯：呵，但你的继承人依旧死在了我的手下，于大庭广众下，我刺杀了阿格莱雅！】
【刻律德菈：你当真以为『金织爵』无力反抗？她只是同我一样为后世之人铺路罢了。】
【刻律德菈：你还在为此感到庆幸，中计不自知，真不愧虫豸之名，目光短浅，智力低下。】
【凯妮斯：你，你……！】
“现在，你已看到：那残暴的凯撒不惜以五百位英雄的鲜血，完成『律法』的试炼。”
“而我那位课余的典狱官，她的苦难也自此掀开了扉页。”
开拓者：“……”
来古士说的她并不关心，她只想问一句，“刻律德菈，还活着么？”
来古士不予解答：
“我并非叙述者。”
“你错过的那段历史，我没有义务，也无兴趣为你填补。”
“我只希望你能见证，在黄金裔向我宣战之前，那位凯撒做出了何等灭绝人性的选择。”
“比你可差远了。”开拓者讽刺了来古士的模拟实验。
来古士只是轻笑，“呵呵，阁下还是如此擅长活跃气氛。”
“早在两千年前，我便不再心怀侥幸，能以言辞化解冲突。”
“但我也不会任机会溜走。”
“毕竟，如若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在你的心壁上凿出裂缝。”
“我的胜利。”
“便会确凿无疑。”
“既然过往告一段落，就将『岁月』翻回当下了……”
“然后，继续下潜，
直至深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