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一声低喝,如同惊雷划破义庄死寂!张清云与百灵瞬间惊醒,各自握紧法器,闪至窗边缝隙,向外窥探。
陆昭衍虽肉身无法动弹,意识却因与秦绛的深度共鸣而异常清晰,他立刻将全部心神集中于对外界的感知上。棺木旁,槐木心微微震颤,秦绛的灵识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而从深沉的共情中惊醒,散发出警惕的波动。
“……昭衍,外面……有极重的阴煞兵戈之气……正在快速逼近……数量……很多!”秦绛的意念急促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显然刚才的情绪波动与深度共鸣对她消耗不小。
“能感知到具体是什么吗?”陆昭衍以心神回应,同时努力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魂力,试图与外界建立更清晰的联系。
“……像是……训练有素的……阴兵!气息森严……带有……古老的战场煞气……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束缚感……仿佛……被某种律令驱使……”秦绛的感知远超常人,尤其是在这种阴气浓郁的环境下。
阴兵?律令驱使?陆昭衍心中一沉。这秦岭深处,怎会有成建制的阴兵行动?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座废弃的抬棺匠义庄附近?是巧合,还是……冲他们来的?
此时,窗外的张清云压低声音,语气凝重:“不好!是‘阴兵借道’!看这煞气浓度和行军阵势,绝非寻常游魂散勇,至少是百人队的规模!正朝着义庄方向而来!”
墨渊沙哑补充,脸色难看:“阴兵借道,活人退避。若是冲撞,必遭不测。看其路线,似乎……并非刻意针对我们,更像是……途经此地?但这时间地点,也太巧了……”
百灵指尖蛊虫躁动不安,她颤声道:“它们……它们好像停下来了!就在义庄外面的山谷里!”
众人心中一紧。停下?这意味着什么?
陆昭衍躺在棺中,心中念头飞转。阴兵借道,通常有固定路线和目的,不会无故停留。除非……此地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或者……它们奉命在此执行某种任务?
就在这时,秦绛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极大的惊疑与一丝……恐惧?
“……昭衍!不对!这些阴兵……它们的气息……我……我好像有点熟悉……尤其是那股驱使它们的‘律令’之力……带着一种……非常古老……非常阴寒的……印记……”
她的意念有些混乱,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是……是‘幽冥节度’的印记!是直接听命于阴司某位大人物的直属阴军!”秦绛的声音带着震惊,“它们怎么会出现在阳间深处?而且……我感觉到……它们散发出的律令波纹中……夹杂着一道……非常微弱的……追索印记……那印记的目标……是……是……”
秦绛的意念骤然停顿,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连灵识波动都变得剧烈起来。
“是什么?”陆昭衍急切追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追索印记的目标……蕴含着一丝……极其精纯的……扎纸灵性……还有……兵家煞气的残留……虽然微弱到几乎消散……但……不会错……”秦绛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是……是你爷爷陆怀真的气息!”
“什么?!我爷爷?!”陆昭衍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险些失控!爷爷陆怀真?他不是早已……怎么会他的气息出现在阴兵的追索令上?
“……不会错……虽然印记很淡……但那种独特的扎纸灵性……与你同源……却又更加沧桑磅礴……还有那股沉淀了数十年的兵家煞气……我曾在你父亲身上感受到类似但微弱许多的气息……这绝对是陆怀真前辈独有的!”秦绛的语气极其肯定,带着深深的忧虑,“阴司直属的阴兵,手持带有你爷爷气息的追索令……昭衍,你爷爷他……恐怕出了天大的事情!甚至可能……牵涉到了阴司律法!”
爷爷出事了!而且事情大到惊动了阴司,派出了直属阴兵追索?!
这个消息,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陆昭衍心神剧震!爷爷是他修行路上的引路人,是陆家的顶梁柱,虽然多年前神秘失踪,但他一直坚信爷爷还活着。如今突然得知爷爷可能身陷囹圄,甚至被阴司追捕,这让他如何能保持冷静?
“秦绛!能感知到更多信息吗?爷爷现在何处?是生是死?这些阴兵到底要做什么?”陆昭衍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急切地问道。
秦绛的灵识全力扩展,仔细感知着外面阴兵阵中散发的律令波纹,片刻后,她的意念带着更深的沉重传来:
“……信息很模糊……追索令很残缺……似乎只是一个大范围的搜捕指令……无法精确定位……但指令的优先级……非常高!带有‘缉拿归案,生死勿论’的意味……”
“……你爷爷的气息……非常非常微弱……而且……感觉很奇怪……不像是正常的生灵气息……也不像是纯粹的鬼魂……仿佛……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特殊状态……”
“……至于这些阴兵在此停留……它们似乎在……等待什么……或者……是在以此地为临时节点……进行某种……大规模的……搜捕扫描……”
非生非死?缉拿归案,生死勿论?陆昭衍的心直往下沉。爷爷究竟做了什么,或者说遭遇了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们必须弄清楚!”陆昭衍决然道,“这些阴兵可能是目前唯一与爷爷下落相关的线索!”
“……太危险了!”秦绛立刻反对,“你现在魂体重伤,根本无法动弹。张道长他们面对成建制的阴兵也绝无胜算。贸然接触,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知道危险!”陆昭衍心中焦急,“但这是我爷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线索在眼前溜走!一定有办法……至少探听一些消息……”
就在两人意识激烈交流的同时,外面的阴兵队伍似乎完成了短暂的停留和扫描,那股森严的煞气开始移动,但并非远离,而是……朝着义庄更靠近了一些!并且分出了数个小队,呈扇形散开,仿佛在包围和搜查这片区域!
“它们过来了!”张清云低喝,语气紧张,“准备应战!墨渊道友,布阵!百灵姑娘,蛊虫警戒后方!”
义庄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棺木中,陆昭衍感受到外面的危急情况,心中更是焦灼万分。他不能连累张清云他们为自己和爷爷的事情涉险!
“……昭衍,冷静!”秦绛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强行镇定的力量,“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险中求一线生机……”
“什么办法?”
“……这些阴兵受律令驱使,灵智不高,但对高位格的存在有本能的敬畏……我虽虚弱,但皇殒本质犹在……若我……强行释放一丝皇殒本源气息……模拟出‘上位阴神’路过或在此暂歇的威压……或许……能惊退它们……至少……能让它们不敢轻易闯入这义庄核心……”
秦绛的办法让陆昭衍心头一紧:“不行!你刚刚稳定一点,强行释放本源,后果不堪设想!我绝不同意!”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在不爆发冲突的情况下,保住大家并暂时稳住局面的方法……”秦绛的意念带着决绝,“……放心……我只释放一丝……模拟威压后立刻收敛……应该……还能承受……总比……所有人死在这里……或者……你被阴兵发现强……”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容反驳的意味。陆昭衍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和疼惜。又是这样,每次危急关头,总是她不惜代价地保护他。
“……秦绛……”他的意念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别说了……时间紧迫……”秦绛打断他,槐木心开始散发出一种内敛却极度深邃的乌光,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死寂与威严开始缓缓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义庄外,阴兵队伍的方向,传来一阵异常尖锐、急促的骨哨声!这哨声并非进攻的号令,反而带着一种紧急集合与撤退的意味!
紧接着,那股笼罩而来的森严煞气如同潮水般 迅速退去!阴兵队伍以极快的速度 重新集结,然后头也不回地 朝着山谷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浓雾与夜色之中!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义庄内外,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清云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棺木中的陆昭衍也感到愕然。
只有秦绛,在阴兵退去的瞬间,猛地收敛了即将释放的气息,意念中充满了极大的惊疑与后怕:
“……不对!刚才……有一股……更可怕……更隐晦的力量……一闪而过……就在阴兵附近……是那股力量……强行命令它们立刻撤退的!”
“……那股力量……充满了……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古老与……诡异……带着……一丝……类似‘算命’、‘摸骨’般的……窥探天机……却又无比阴邪的感觉……”
“……而且……我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命令阴兵撤退的同时……似乎……也朝着我们……不,是朝着你……投来了一缕……极其短暂的……‘关注’……”
还有第三方?一个能强行命令阴司直属阴兵的存在?而且似乎……注意到了自己?
陆昭衍的心沉了下去。爷爷的危机尚未弄清,如今又似乎卷入了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漩涡之中。
义庄暂时安全了,但无形的网,仿佛收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