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哭坟村,陆昭衍背着秦绛,一路向东,昼夜兼程。秦绛的灵体依靠祖巫殿地脉阴气和陆昭衍持续渡入的温和煞气勉强维持不散,但依旧昏迷不醒,如同易碎的琉璃。陆昭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黄河边。
七日后,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抵达了黄河沿岸。时近黄昏,浑浊的河水如同一条咆哮的黄龙,奔涌向前,水汽弥漫,涛声如雷。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土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古老河流的深沉威压。
根据问米所得模糊信息——“河湾积尸地,鬼哭石棺现”,陆昭衍判断,那黄河石棺最有可能藏在某段河道湍急、暗礁密布、且曾发生过大规模溺亡事件的险滩或回水湾附近。
他背着秦绛,沿河岸向上游艰难跋涉,同时全力运转混沌煞气,感知着水汽中异常的阴气与怨念波动。沿途经过几个小渔村,村民见他们形容憔悴、气息阴冷,尤其是陆昭衍背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秦绛,皆避之唯恐不及,更无人敢摆渡。陆昭衍只得用身上所剩无几的钱财,在一处偏僻河滩从一个胆大的老船夫手中,买下一条破旧的小木船和一些干粮。
“后生,前面三十里就是‘鬼跳峡’了!”老船夫收下钱,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恐惧,“那地方邪性得很!水流急,暗礁多,每年都翻船死人!老辈子都说,峡里有河神发怒,还有水鬼拉替身!太阳落山后,根本没人敢靠近!你们……你们真要往那儿去?”老船夫看着陆昭衍背上的秦绛,欲言又止。
“多谢老丈提醒,我们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陆昭衍拱手谢过,心中却是一动。鬼跳峡,听起来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夜幕降临,陆昭衍将秦绛小心安置在船篷内,自己划动船桨,驾着小船,逆流而上,朝着鬼跳峡方向驶去。越往前,河道越窄,水流越急,浪头拍打着船舷,发出巨响。空气中那股阴寒的怨气也越发浓重,甚至隐隐能听到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和求救声。
“昭衍……小心……水里有东西……” 突然,船篷内传来秦绛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音。她虽昏迷,但红灵本源对阴邪之物的感应仍在。
“你醒了?”陆昭衍又惊又喜,连忙俯身查看,却发现她并未苏醒,只是潜意识里的警示。他心中一紧,握紧她的手,“放心,有我。”
他更加警惕,将混沌煞气扩散至船身周围,形成一层无形的防护。同时,净识心镜也被他悬在船头,散发出微弱的清辉,驱散着试图靠近的水魅(低阶水鬼)。
子时将近,小船终于驶近鬼跳峡。只见两岸峭壁如刀削斧劈,河道在此骤然收窄,河水变得湍急浑浊,水中隐约可见狰狞的礁石黑影。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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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起的惨白泡沫提供些许微光那鬼哭般的风声和水声在峡谷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陆昭衍将船划近一处相对平缓的河湾,靠岸系缆。他敏锐地感觉到,此地的水汽 蕴含的阴煞之气异常精纯且浓郁甚至比祖巫殿的地脉阴气更适合温养秦绛的魂体!
“此地阴气虽重,却似乎对你伤势有益。”陆昭衍将秦绛抱到岸上一块较为平坦的巨石上,让她倚靠自己坐着,持续为她渡气。果然,秦绛的灵体光泽似乎稳定了一丝。
然而,就在他稍松一口气时,异变陡生!
原本湍急的河面,突然出现了无数个漩涡漩涡中伸出密密麻麻惨白浮肿的手臂同时河面上浮现出一个个穿着各色寿衣面目腐烂或被水泡得巨大的‘人’影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小船和岸边的两人蜂拥而来数量之多简直如同一支水鬼大军!
“水莽鬼!果然是积尸地!”陆昭衍眼神一凛,但并不慌乱。他早有准备,单手捏诀,袖里乾坤中飞出一把特制的纸钱(买路钱),扬手撒向河面!那黄表纸钱飘洒而下,却不是寻常纸钱模样,而是用朱砂掺黑狗血画着扭曲符文的血钱。纸钱落水竟不沉,反而在漩涡上打转,发出滋滋响声。
“阴人借道,阳人退避!此乃买路财,拿了速速散去!”
然而,这些水莽鬼怨气极重,对寻常买路钱竟不屑一顾,纸钱只是让它们略一迟疑,便又狰狞扑来!
“冥顽不灵!”陆昭衍冷哼一声,知道普通手段无效。他眼中灰芒一闪,混沌煞气凝聚于指尖,凌空画出一道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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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秘录》中记载的一种专门针对水鬼的‘镇水煞’符符成瞬间一股沉重的威压扩散开来令那些扑来的水鬼动作一滞!
趁此机会,陆昭衍抱起秦绛,身形急退,同时将几枚浸泡过雄鸡血和朱砂的铜钱镇煞钱打入岸边几个方位布下一个简易的‘金钱锁阴阵’暂时阻挡水鬼上岸。
但水鬼数量太多,阵法摇摇欲坠。更麻烦的是,河心,
强大的气息正在迅速接近只见水面分开一个穿着古代官服面色铁青手持一柄锈蚀铁尺的巨大水鬼浮现出来它散发出的怨气远超周围的普通水莽鬼!
“是‘河伯’!不对,是成了气候的水鬼王!”陆昭衍脸色凝重。这水鬼王实力堪比祖巫殿中的巫傀,在水中更是难以对付。
“必须速战速决!”陆昭衍心念电转,将秦绛轻轻放回巨石后,柔声道:“等我片刻,很快解决。” 说完,他转身主动冲向河岸!
他不再保留,混沌煞气全面爆发,身形如鬼魅般在岸边穿梭,双手连弹,一道道煞气凝结的阴雷射向涌上岸的水鬼同时他取出数张五行彩纸快速折叠成几只栩栩如生的纸犬和纸鹰咬破指尖以魂血点睛!
“嗷呜!”“唳!”
纸犬纸鹰活了过来,发出咆哮与尖鸣,扑向水鬼,撕咬抓挠!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有效扰乱了水鬼的阵型。
那水鬼王见手下受阻,发出一声怒吼,手中铁尺一挥,一道漆黑
, 陆昭衍!
陆昭衍不闪不避,青铜戈迎上!“铛!” 水箭被击碎,但一股阴寒之力顺戈身传来,让他手臂微麻。“好厉害的水煞!”
他心知在水中与水鬼王缠斗极为不利,必须引它上岸或速战速决。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故意卖个破绽,身形一个踉跄。
“吼!”水鬼王果然中计,以为有机可乘,驾驭着水流,咆哮着扑上岸来,铁尺直砸陆昭衍天灵盖!
“来得好!”陆昭衍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猛地站稳,体内混沌煞气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逆向运转,竟在周身形成一个小型的 !
往生秘录》秘法与自身感悟刚刚领悟的一招“涡旋噬煞”可短暂强行吸纳周围一定范围内的阴煞之气化为己用!
水鬼王冲入漩涡范围,顿时感觉周身水煞之力不受控制地外泄,身形一滞!它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就是现在!”陆昭衍厉喝,青铜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戈尖
,
,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刺入了水鬼王的眉心鬼门)!
“呃啊——!”水鬼王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身体剧烈颤抖,庞大的水煞本源被混沌煞气疯狂吞噬、瓦解!它试图挣扎,但涡旋噬煞牢牢锁住了它!不过数息,水鬼王便化作一团精纯的阴气,被陆昭衍吸入体内!
吞噬了水鬼王的本源,陆昭衍感觉自己的混沌煞气竟壮大了几分,对水煞的掌控也更为得心应手!他目光扫向剩余的水莽鬼,煞气威压骤然增强!
那些水莽鬼见首领被灭,顿时群龙无首,发出恐惧的哀嚎,纷纷潜入水中,消失不见。河面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波涛声。
陆昭衍松了口气,连忙回到秦绛身边。见她安然无恙,灵体似乎还因周围精纯水煞之气的滋养而略微凝实了一丝,他心中稍安。
“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他轻声问,虽然知道她可能无法回答。
秦绛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睁开眼,却终究没有力气。
陆昭衍心疼地抚过她的脸颊,低声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石棺,一定能治好你。”
他盘膝坐下,一边调息恢复,一边警惕地守护着。同时,他放开感知,仔细探查这片河湾。水鬼王在此盘踞,说明此地阴脉汇聚,那黄河石棺很可能就在附近。
果然,在混沌煞气的敏锐感知下,他察觉到河湾深处的一处礁石下方,传来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哭坟村问米时感应到的、以及秦绛体内红灵之力同源的阴冷波动!
“找到了!”陆昭衍精神一振。他小心背起秦绛,来到那处礁石旁。礁石半浸在水中,布满了滑腻的青苔。他运转煞气,小心翼翼地将礁石挪开一角,下方赫然露出一个幽深的,
浓郁的阴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古老的怨念扑面而来!
洞口边缘,可以看到半口
掩埋的材质非金非石的黑色棺椁的一角棺盖上刻着熟悉的扭曲符文与爷爷留下的玉佩气息隐隐呼应!
黄河石棺!终于找到了!
但陆昭衍没有贸然进入。他感觉到,石棺所在的洞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而且,如何安全地将昏迷的秦绛带入,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也是个难题。
他沉吟片刻,决定先做些准备。他取出五行彩纸和朱砂等物,开始在洞口布置一些预警和防护的简易禁制。同时,他持续将温和的煞气渡给秦绛,希望能尽快稳定她的情况。
时间在紧张的准备中流逝。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但峡谷内依旧昏暗。就在陆昭衍准备尝试开启石棺时——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 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突兀地从上游岸边传来!
在这荒无人烟的鬼跳峡,怎会有如此声音?
陆昭衍猛地抬头,只见朦胧的晨雾中,一个穿着 、 、 窈窕的女子身影正一步一步沿着河岸缓缓向他们走来!
红衣!嫁衣!鬼跳峡!积尸地!
一股强烈的怨念和邪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陆昭衍瞳孔骤缩,将秦绛紧紧护在身后,青铜戈横在身前,煞气瞬间提升至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