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周宅。
早春的步履在庐江显得格外绵长而清晰。
冰雪消融后的湿气浸润着每一寸土地,阳光一日暖过一日,晒得青石板缝隙里新冒出的草芽都挺直了腰杆。
距离周瑜策马奔赴江东已经过去了整整半月。
时日并不算长得惊人,但对于小乔而言,这半月近乎音讯全无的分离,每一日都被拉得漫长而难熬。
周瑜走时匆忙,眼神里是少见的凝重与急迫,低声道:
“伯符那边……我必须立刻赶去阻止。夫人安心养胎,我快去快回。”
那“快去快回”四个字,如今成了小乔心头反复咀嚼却又渐渐失去分量的承诺。
她软榻上,身上搭着薄毯。
昨夜又是辗转反侧,腹中双胎的动静似乎也比往常频繁些,搅得她难以安眠。
此刻晨光熹微,映出她苍白面容上清晰的倦意,眼下一圈淡淡的乌青,为她清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憔悴。
“半月了……”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喃喃自语:
“江东至此,不过两日日路程……即便商议要事,也该有只言片语捎回。莫不是……途中遇到了什么?或是……江东那边,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将他绊住了?”
各种不好的猜测钻入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腹中的孩子仿佛感知到母亲的不安,轻轻踢动了一下。
小乔连忙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
“公瑾行事向来稳妥,姐夫也在,定不会有事……”
可那份悬空般的担忧,却如影随形。
与此同时,周宅门外。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朱漆大门前停下。
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利落地翻身下马,正是从南郡赶来的石青。
他一身随从的劲装打扮,虽面带倦色,但举止间透着训练有素的干练。
他此行的任务很明确——
护送周瑜这个月的太守俸禄回庐江,亲自交到周夫人手中。
这是周瑜临行前特意交代的:
“俸禄乃家用之基,务必原封不动,妥善交予周夫人,不可有任何耽搁。”
石青深知此任重要,昨日刚从郡府库吏手中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银两,核对无误、做好记录后,便片刻不敢耽误,连夜启程,披星戴月赶路,此刻终于在晨光中抵达庐江周宅。
他整理了一下因疾驰而略显凌乱的衣襟,上前两步,抬手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宅邸清晨的宁静。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来啦——”
伴随着少年清亮的应答,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探出阿吉那张机灵的小脸。
阿吉一见门外站着的是石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绽开毫不掩饰的欣喜笑容。
自上次一遇,阿吉就对这个沉默寡言却对周都督忠心耿耿的大哥哥颇有好感。
“石青哥哥!”
阿吉亲昵地唤道,连忙把门开大些:
“快进来!你怎么来啦?是周都督让你来的吗?都督他回来了吗?”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小脑袋还忍不住往石青身后张望。
石青被他的热情感染,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厚布仔细包裹、系得严严实实的袋子。
那袋子颇有些分量,被他双手捧着,递到阿吉面前。
“阿吉,这是周太守这个月的俸禄。他临行前特意嘱咐,一定要让我亲手交到周夫人手中。此事要紧,万不可有失。”
阿吉听得连连点头,小脸上满是严肃。
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袋银两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更觉责任重大。
他想了想,干脆解开自己厚棉袄最外面的两颗扣子,将这布袋子贴身塞进了棉袄最里层,还用手按了按,确保稳妥,这才重新系好扣子。
“放心吧,石青哥哥!”
阿吉挺起小胸脯,信誓旦旦:
“此事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交给周夫人,绝不耽误!”
石青见他如此懂事,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阿吉的脑袋:
“好,交给你我放心。太守府中还有事务待理,我得即刻赶回去。”
说罢,他转身就欲离开。
“哎哎!石青哥哥!你等等!”
阿吉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小脸上满是关切:
“你赶了一夜路吧?脸色都不太好了!进来喝杯热茶,歇歇脚再走也不迟呀!曾叔熬的粥可香了!”
石青低头看着阿吉仰起的的小脸,心头一暖。
他何尝不想歇息片刻?但想到周瑜将南郡事务暂时托付,自己责任在身,岂能因私废公?
他拍了拍阿吉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太守将府中事务暂托于我,我岂敢耽搁?须得尽快回去。”
阿吉一听,知道留不住他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懂事地点点头,松开了手:
“那……好吧。石青哥哥,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一路顺风!”
“好。”
石青对阿吉颔首致意,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薄雾笼罩的街巷尽头。
阿吉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石青的背影,才轻轻关上大门。
石青刚疾步转过巷角,心头还萦绕着尽快返程的念头,猝不及防——
一个高大厚实的身影正快步走来,结结实实地与他撞了个满怀!
“唔!”
石青闷哼一声,他虽自幼习武,但这撞击的力道实在不小,他竟被撞得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心中掠过一丝不悦与焦急,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他甚至没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觉对方身形异常魁梧,带着一股熟悉的扎实感。
他一边低头快速整理着被撞歪的衣襟,一边侧身欲从旁绕过,口中低声道了句:
“借过。”
就在他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一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却又无比熟悉的呼唤他耳边响起:
“阿……阿青?!是……是你吗?!”
这声音,穿透了六年的光阴,狠狠撞入石青的耳膜。
石青整理衣襟的动作猛地僵住,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由下至上,掠过对方的粗布衣衫,掠过宽阔厚实的胸膛,最终,定格在那张脸上。
瞬间,错愕如同冰水,浇透了他全身。
眼前之人,正是他刻意躲避了六年、在梦中都模糊了面容的兄长石松。
只是,记忆里沉默又青涩的少年铁匠,如今已彻底长开——
石松身材更加魁梧雄壮,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肌肉虬结,皮肤颜色比印象中深了许多,最刺目的是他额角多了一道寸许长的浅色疤痕。
六年……整整六年了。
上次分别,石青十三岁,负气离家,哥哥十七岁,固执地守在铺子门口。
那时他们都还是半大少年,如今,却都已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模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兄弟二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再动。
正因如此,每次石青奉命来庐江,无论任务轻重缓急,他总是尽可能快些完成差事,绝不多留片刻。因为他不想,也不愿,再与这个被他视为“懦夫”和“背叛者”的哥哥,乃至这个承载了他痛苦回忆的故乡,有任何不必要的牵扯。
然而,命运偏偏在此刻,用最猝不及防的方式,将他们推到了对方面前。
最先从震惊中挣扎出来的,是石青。
他猛地别开视线,不再看石松的眼睛,眉头紧紧锁起:
“你认错人了。”
他冷冷地吐出五个字,声音干涩紧绷,不带一丝温度。
说罢,他攥紧了拳,抬脚就要继续前行。
“不!我没有认错!”
可石松的反应更快,几乎是在石青话音落下的同时,已迅捷而有力地抓住了石青的手臂,力道之大,让石青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你放开!”
石青低喝,试图甩脱,眼中闪过一丝被触犯的怒意。
“阿青!”
石松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恳的坚持,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他目不转睛看着弟弟——
六年军旅生涯的磨砺,早已将当年那个清瘦倔强的少年,打磨成了一个筋骨结实、眉眼间带着风霜与坚毅的青年,石青皮肤黑了,轮廓硬了,眼神也深沉锐利了许多。
“你……你长大了,”
石松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仔细打量着弟弟倔强的侧脸,那熟悉的轮廓,却又陌生的气质:
“变样了……比以前,更结实,更有……男子气概了。”
说着,石松眼眶竟不受控制地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他粗糙的手背上。
“你……你还好好的……好好的……”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
可石青的心,却像是被这滚烫的泪水烫了一下,猛地一缩,随即升起更强烈的抗拒与冰冷。
他厌恶这种软弱的情绪,更厌恶哥哥这副激动的模样。
“是,我变样了。”
石青终于转过头,目光如冰刃般直直刺向石松,每一个字都带着积压了六年的怨毒与讥诮:
“这么多年,我一人在军中摸爬滚打,刀山火海,生死边缘,自然是变了模样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石松身上那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扫过他额角的疤痕,最后落回石松的脸上,讽刺的意味更浓:
“可你——”
他拖长了音调,语气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依旧是那个……守着破炉子的打铁匠。”
“打铁匠”三个字,他说得极重,心中翻腾的怨气如同岩浆喷发——
石青怨恨,当年哥哥明明比自己更强壮,更有力气,更适合在战场上拼杀、保家卫国,他却像个懦夫一样,死守着祖上那间小小的、毫无前途的铁匠铺。
石青怨恨,自己当年苦苦哀求,甚至最后不惜下跪,眼泪流干,石松却只是握着那把破锤子,沉默地摇头。
最后,石青只能带着被至亲“抛弃”的恨,带着孤注一掷的怨,像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投身到冰冷的军营之中。
那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伤,忍下的屈辱,每一次濒临绝境的挣扎……都化作了此刻对石松更深的恨意。
石松被他这毫不留情的话语刺得身体微微一颤,抓住石青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他眼中的泪光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与悲哀。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无奈说道:
“我……我知道你怨我——”
“一直都知道。”
他缓缓地、一点点地松开了抓着石青的手。
“我知道,这辈子……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的这道裂痕,这道嫌隙……”
“怕是……再也无法真正解开了。”
短暂的沉默,只有风穿过巷子的呜咽。
石松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石青身上,他看到石青身上虽沾染风尘却质地精良的劲装,看到他那挺直的背脊和沉稳的气度。
“阿青……”
“看到你如今……好好的,还……这么精神,这么有出息……”
他的目光落在石青衣襟上的标识,眼中闪过一丝骄傲:
“为兄……真心为你感到骄傲。”
石松的这番话,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石青冰冷坚硬的心防。
石青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抿紧了嘴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可依旧倔强地维持着冰冷疏离的姿态,不肯流露出丝毫软化的迹象。
“那是自然。”
他挺直了脊梁,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
“当年离家时,我就发过誓,定要闯出个名堂,要有出息,绝不像某些人一样,一辈子困死在方寸之地!”
他微微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宣告:
“如今——我已是南郡周太守帐下,最得信任的心腹随从!”
“周太守……”
石松喃喃重复,他对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
周瑜,周都督,赤壁大火烧出江东威名的大英雄,如今坐镇南郡、令曹刘皆忌惮的周太守。
石松心中对这位年纪轻轻便名震天下的儒将,向来是仰慕与钦佩的。
听闻弟弟竟能成为这等人物身边的心腹,他真心感到自豪。
“好……好。”
石松点了点头,带着欣慰的笑容,尽管眼眶还微微泛红:
“阿青,你能跟随周太守这样的人物,这般有出息……爹娘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欣慰的。你……你是为兄的骄傲。”
石青听着这似乎发自肺腑的赞许,却扭过头,目光刻意避开石松的脸,装作漫不经心地的审问:
“那你呢……不好好守着你的铁匠铺,跑到这周太守宅子门口做什么?”
“莫不是……听闻周太守威名,或是知道我在太守麾下,有求于他,想走我的门路?”
这番话让石松彻底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顺着石青的手指,再次扭头仔细确认了一下身后那座宅邸——青砖黛瓦,朱漆大门。
可……这明明是尚香小姐栖身的地方啊!
“不,阿青,你误会了。”
石松连忙摇头,语气带着困惑,试图澄清:
“我是来找……尚香小姐的。这里,是她的家。”
他话音刚落,石青的脸色骤然剧变!
“大胆!”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石青猛地转身,指着石松的鼻尖,眼中燃起骇人的怒火与难以置信:
“你——你竟敢直呼郡主名讳!谁给你的胆子?!”
石松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呵斥得更加茫然无措。
“什么?郡主?不,不是……”
他急切地想要解释:
“是尚香,尚香小姐,她……她是我……”
他想说“她是我心仪之人,我们常常见面”,可话到嘴边,看着弟弟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又生生咽了回去。
“够了!”
石青的怒火更盛,他猛地背过身去,胸膛剧烈起伏: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我就当今日没听过!若让旁人知道,单凭你这一句,就能告你一个僭越、大不敬之罪!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你!”
石松彻底懵了,完全跟不上弟弟的思路。
什么僭越?什么大不敬?
尚香小姐……郡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急得额头上青筋都隐隐浮现,却又不知从何辩起,只能提高声音急切地喃喃:
“郡主……郡主?这不可能……阿青,你一定是搞错了!郡主……郡主应该姓孙才对啊!江东谁人不知孙郡主?怎么可能是……尚香小姐?”
听到石松居然还在狡辩,石青虽气,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水:
“好……好,看来你还是不死心,那我告诉你——”
石青转过头,微微侧身,对着江东的方向,双手抱拳,极其郑重地一拱手,神色肃穆,语气带着尊崇与敬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当今我东吴,唯一的郡主,就是主公孙伯符之妹,孙氏掌上明珠——孙尚香!”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石松的心上。
“你口中的‘尚香小姐’,正是这位金枝玉叶、身份无比尊贵的孙尚香郡主!你,听明白了吗?!”
石松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魂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怎会……”
他喉结滚动,发出干涩的声音:
“尚香小姐……是郡主?郡主……郡主全名叫……叫孙……孙尚香?”
他猛地摇头,声音因慌乱而颤抖:
“可……可是!我明明听说,郡主……孙郡主她,她不是被送往蜀汉,与那刘备和亲了吗?她应该在蜀地才对啊!怎……怎会出现在庐江?阿青!定是……定是你搞错了!”
“住口!”
石青厉声打断他,眼中满是警告与焦急:
“这种事情,关乎郡主清誉与东吴体面,岂是你我能够谈论的?!其中内情复杂,非你所能知!你再说下去,若被有心人听去,稍加渲染,便是杀身之祸!”
他见石松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难以置信的模样,心中又急又气,更有一丝不忍。
他狠下心,甩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就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阿青——!”
石松见他要走,如梦初醒,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拦在了石青面前。
他脸上再无之前的自豪与感动,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恳切与焦急。
他甚至深深地弯下了腰,双手抱拳,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颤抖的哀求:
“就当……就当哥哥我求你了!你……你在军中多年,又在周太守身边,你一定……一定知道内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尚香小姐……孙郡主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和那刘备……到底……”
他问不下去了,巨大的身份落差让他心慌意乱。
石青当然知道内幕。
可正因知道,他才更觉此事如深渊,绝不容许兄长,一个无权无势的铁匠,涉足分毫。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强迫自己的声音维持着冰冷:
“身为吴营中人,更是周太守麾下亲兵,”
他刻意强调着身份与立场,目光锐利地逼视着石松:
“事关郡主名声清誉,更关乎吴蜀联盟与主公家事,其中牵扯复杂,非军令不得妄议。我,无可奉告。”
石青顿了顿,看着兄长那张备受打击的脸,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全然绝情。
他微微侧身,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周宅,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以及一丝淡淡关切:
“不过,我劝你……”
“这宅子里头的人,身份之贵重,牵扯之深广,远非你我能想象,更非你一个寻常打铁匠……能够触碰,能够沾染的。知道了吗?听我一句劝,离这里……远些。”
说罢,他似乎也耗尽了维持冷酷的力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虽不知你与郡主之间……”
“有过何种往来,但,无论是什么,都到此为止吧。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罢,石青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步子,朝着拴马的地方走去,不再看兄长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那坚硬的外壳就会碎裂。
“我还有公务在身,周太守府中尚有事待理,耽搁不得。告辞。”
可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马鞍的瞬间——
“……弟弟。”
石松终于开口了。
声音嘶哑,干涩,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
“保重……”
石青的脚步顿了一下,握缰绳的手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他背对着石松,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回头,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若……若真有万分紧急之事……”
“……可去江陵,南郡太守府,寻我。”
“我……就在那当值。”
说完这些,石青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再不做任何停留,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最后五个字,石青消散在骤然扬起的马蹄声中。
他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