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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穹纪元,危机纪元后第1年,标准时,一个罕见的宁静周期。

花园悬浮于太阳的拉格朗日L1点,一个引力的微妙平衡之处,一个绝对寂静的观测王座。它并非空间站的传统形态,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完全透明的生态气泡,,永远面对着那颗提供无尽光与热的恒星。在这里,太阳没有“升起”与“落下”,它永恒地悬挂在“天顶”——那片由高强度复合水晶穹顶构成的、唯一非透明的“天空”之外,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纯粹的白金色光芒。

云天明就在这片悬浮于烈焰与冰冷虚空之间的绿洲里。

他已经连续数个“标准日”未曾收到任何需要即刻处理的紧急汇报。火星的庆典喧嚣被亿万公里的真空完美隔绝,联合政府日常事务的琐碎波纹,也被伊莎贝尔·陈和韦德有效过滤在外。这种罕见的、持续性的“无事状态”,让他本就因胜利而确认的内心,更添一层真实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轻松”的情绪。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棉质衣物,赤足走在微凉的、仿若真正土壤的活性基质上。阳光(经过穹顶多层过滤,去除了有害辐射,只保留最适宜生命的光谱)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他周身的花草树木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也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平和。

他正在照料一片“日冕蕨”。这种植物的叶片边缘呈现出细密的、如同日冕喷射物质般的金色丝状卷须,只有在接受持续、强烈的光照时,才会保持这种绚丽的形态。他手持一个长柄的、喷头如同莲蓬般的精密工具,调节着出水模式,让极其细微的水雾均匀地弥漫在蕨类植物的上方,模拟着高湿度环境,防止叶片被过强的光热灼伤。水雾在阳光中折射出小小的彩虹,转瞬即逝。

空气中弥漫着被阳光烘烤出的、混合着植物蒸腾作用的温暖气息。几种依靠强光生存的奇异花卉正在竞相开放,它们的花盘如同微缩的向日葵,始终追随着穹顶之外那颗永恒恒星的方向。一只由机器人模拟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传粉蜂”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精准地在一朵花与另一朵花之间穿梭,执行着预设的授粉程序。

没有日程,没有催促。只有植物生长时那几乎无法听闻,却又无比磅礴的生命律动。

他走到一株需要支架的攀援植物旁,耐心地用柔韧的生物纤维绳,将它新生的、略显柔嫩的藤蔓,轻轻引导向设计好的框架。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他不需要数据板,这里的每一种植物,它们的习性、需求,甚至细微的情绪(他倾向于认为植物存在某种形式的“情绪”),他都了然于胸。这片花园,是他少数几个不需要完全依赖数据和逻辑推演,也能凭借直觉和经验去感受和掌控的领域。

这种掌控感,与掌控一个文明方向的掌控感,本质相似,但体验却截然不同。这里更直接,更纯粹,结果也更快呈现。一片叶子的枯黄,一朵花的绽放,都是对他“照料”计划最即时、最诚实的反馈。

他在一丛散发着类似柠檬与薄荷混合清香的银色叶片的灌木旁坐下,身下的座椅是由活体藤蔓自然编织而成。他随手摘下一片小小的银色叶子,在指尖轻轻揉搓,然后放在鼻尖嗅了嗅。清冽的香气直透心脾。

他抬眼,望向穹顶之外。太阳,那颗孕育了地球生命,也见证了数个文明兴衰的恒星,此刻在他眼中,只是这座花园最宏大、最稳定的“生长灯”。它的光芒驱散了阴影,也暂时驱散了那些来自深空、来自内部、需要他时刻警惕的“噪音”。

这几天,很好。

没有意外,没有偏离,没有需要他亲自去修正的错误。整个星穹体系,似乎正按照他设定的轨迹,在胜利的惯性下平稳运行。就连那场旨在根除“魅影号”式隐患的整顿,也按照他审阅过的方案,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且无需他时刻亲自“掌握”的状态,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最高形式的休息和享受。他的心情,如同这花园里被恒定阳光滋养的植物,舒展,饱满,带着一种静谧的愉悦。

他甚至难得地没有去查看实时数据。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阳光透过穹顶带来的温暖,呼吸着植物制造的纯净空气,聆听着那模拟蜂鸣带来的、属于一个健康生态系统的细微白噪音。

胜利的果实,不仅仅是清除了一个敌人,更是为他,为整个文明,赢得了这样一段可以暂时放松警惕、享受成果的宝贵时间。

他微微后靠,闭上眼睛,让白金色的光芒透过眼皮,形成一片温暖的红色光晕。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包括这片刻的,属于他个人的,悬浮于太阳正上方的宁静。

:报告

好吧,看起来某个人的心情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