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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水木园的双子星 > 第88章 李磊的恶意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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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已然刺骨,水木园里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期末的气氛日渐浓厚,连带着空气都似乎凝重了几分。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学业的压力远不如内心那点见不得光的嫉恨来得灼人。

李磊就是其中之一。

他坐在高二(一)班教室靠后的位置,眼神阴郁地看着前排。黄振宇正侧着头,和杨洋低声讨论着一道物理竞赛题的几种解法,阳光透过窗户,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得他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沈景行则坐在他们斜前方,安静地做着笔记,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比起前段时间的死气沉沉,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活气。

这幅画面,落在李磊眼里,却像一根根尖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凭什么?

凭什么黄振宇就能什么都好?长得帅,学习顶尖,运动万能,家里条件好,连邻居家的小妹妹都给他写诗?现在连沈景行这种平时闷不吭声、出了名的“书呆子”(李磊私下认为),在经历了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之后,还能得到黄振宇和他姐姐黄亦玫的特别关照?黄亦玫甚至天天像个保镖似的陪着她上学放学!

李磊自己呢?长相普通,学习中等偏下,是靠家里托关系才挤进这个理科重点班的。他暗恋过黄亦玫,但对方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他也试图跟黄振宇套过近乎,但对方那种看似随和、实则带着无形距离感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嫉妒黄振宇拥有的一切,更嫉妒那些能轻易得到黄振宇关注的人,比如苏哲,比如……现在的沈景行。

他觉得沈景行根本不配。一个“精神病”(他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一个差点跳楼的“懦夫”,凭什么还能安然地坐在教室里,甚至还得到了他求而不得的关注?

这种扭曲的嫉妒,像阴沟里的污水,在他心里不断发酵、滋长。他不敢正面去挑战黄振宇,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发泄他的不满,来给黄振宇和沈景行添堵,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他想到了散布谣言。

这手段卑劣,但在他想来,却足够有效。沈景行“跳楼未遂”是事实,得“抑郁症”也是事实(虽然他不完全理解那是什么),只要稍加“润色”,就能编造出足够劲爆、足够毁掉一个女孩名声的谈资。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黄振宇那么“关心”的,是个不正常的“精神病”,看黄振宇还怎么维持他那副光鲜亮丽的形象!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那被嫉妒填满的心里逐渐成形。他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开始寻找散播谣言的最佳时机和对象。

机会很快来了。

课间休息,教室里人声鼎沸。几个男生围在一起讨论刚结束的篮球赛,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李磊瞅准了班里几个平时就爱八卦、嘴巴不太严的男生,凑了过去,脸上带着一种故作神秘又夹杂着鄙夷的表情。

“喂,你们发现没?沈景行最近好像‘正常’点了?”他压低声音,用那种引人探究的语气开了头。

一个男生随口接话:“是啊,黄亦玫天天陪着她,感觉没那么阴郁了。”

另一个男生好奇:“她之前到底为啥想不开啊?就因为考试没考好?”

李磊见鱼上钩,立刻按照自己编好的剧本,用一种知晓内幕的、夸张的语气说道:“哼,考试没考好?那只是借口!我听我爸妈说(他故意模糊信息来源,增加可信度),她那是这里有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里充满了恶意和笃定。

“啊?真的假的?”周围几个男生都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神色。

“什么意思?脑子有问题?”

李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更加卖力地“科普”起来,声音虽然压着,但足以让周围一圈人听清:“可不是嘛!说是叫什么……抑郁症?听着好听,其实就是精神病的一种!你们想啊,正常人谁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去跳楼啊?那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极端不稳定!听说还得天天吃药,跟电视里演的那种疯子吃的药差不多,吃了就呆呆傻傻的……”

他刻意将“抑郁症”污名化,与“精神病”、“疯子”划上等号,并添油加醋地描述药物的副作用。

“我的天……这么严重?”一个男生咂舌。

“怪不得黄亦玫天天跟着她,是怕她突然发病伤人吧?”另一个男生顺着李磊的思路猜测道。

“我看黄振宇也挺关心她的,估计也是怕她在班里出事,担责任?”李磊适时地把黄振宇也拉下水,暗示他的关心并非出于善意,而是某种不得已的“监视”或“避责”。

恶意的种子一旦播下,便迅速在好奇和不明真相的土壤里生根发芽。这些半真半假、经过歪曲和放大的谣言,像带着毒液的藤蔓,在课间、在食堂、在放学的路上,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二班那个沈景行,有精神病!”

“真的啊?怪不得之前要跳楼,太吓人了!”

“她还天天吃药呢,跟个定时炸弹一样……”

“黄振宇和他姐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邻居……”

“谁说不是呢,估计是怕她出事连累自己家吧……”

流言蜚语往往比真相跑得更快。很快,不仅高二年级,连其他年级也隐约听到了风声。投向沈景行的目光,从最初的好奇、同情,渐渐多了许多异样、恐惧、甚至鄙夷。一些胆小的女生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仿佛她身上真的带着什么病毒。

沈景行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那些窃窃私语和躲闪的目光,像无数细小的针,再次刺向她好不容易筑起一点点的心灵壁垒。她变得更加沉默,走路时头垂得更低,甚至开始抗拒和黄亦玫一起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刚刚恢复的一点生气,似乎又在这些恶意的包围下,一点点消散。

黄亦玫也听到了风声,气得火冒三丈。她试图揪出造谣者,但谣言如同鬼魅,来源模糊,难以捕捉。她只能更加紧密地守在沈景行身边,用愤怒的眼神瞪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效果有限。

这天下午自习课,教室里还算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和偶尔翻书的声音。黄振宇正在刷一套SAt数学题,神情专注。沈景行握着笔的手指微微颤抖,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听到后排几个男生若有若无的议论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语调和她感受到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李磊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暗自得意。他看到沈景行那副畏缩的样子,看到班上弥漫的那种微妙气氛,觉得自己成功地给黄振宇和沈景行找了不痛快。他甚至故意和同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讨论”:

“诶,你说,这精神病会不会遗传啊?”李磊装作好奇的样子。

他同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精神病?”

“就咱们班某些人啊,”李磊意有所指地朝沈景行的方向瞥了一眼,“情绪不稳定,要靠药物控制,这不就是精神病吗?多吓人。”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自习课上,足以让附近好几排的同学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周围几个同学都愕然地抬起头,看向李磊,又下意识地看向沈景行。

沈景行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滚落到地上。她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头几乎要埋到胸口里去,露出的耳廓瞬间变得通红,那是极度的羞耻和难堪。

郑青云听到这话,猛地转过头,怒视着李磊,拳头攥紧,眼看就要发作。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一直仿佛沉浸在题海中的黄振宇,缓缓地放下了笔。

他没有立刻暴怒,甚至脸上都没有出现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他只是慢慢地转过头,目光平静地、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直直地射向李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彻骨的寒意和审视。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预感到了风暴的来临。

李磊被黄振宇看得心里发毛,强作镇定地梗着脖子:“看……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黄振宇没有理会他的色厉内荏,他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走到教室中间的空地,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让全班都听到。他没有看沈景行,仿佛此刻的焦点只有他和李磊。

“李磊。”黄振宇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质感,“你刚才,是在说‘精神病’?”

李磊被他这正式的语气弄得有些慌乱,硬着头皮说:“是……是啊!怎么了?她难道不是吗?”

黄振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是一种极致的嘲讽。

“很好。”他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那么,我想请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基于什么专业依据,做出这个判断的?是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还是拥有精神科医师执业资格?”

他的问题像一连串冰冷的子弹,精准而犀利。

“我……”李磊一时语塞,脸涨红了。

黄振宇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用他那逻辑严密、语速平稳,却字字诛心的方式追问:

“据我所知,沈景行同学经过专业医生诊断,患有的是‘抑郁症’。这是世界卫生组织公认的一种常见心理疾病,像感冒、高血压一样,需要治疗和关怀。请问,在你的认知体系里,是否将所有需要药物治疗的疾病都统称为‘精神病’?比如,高血压患者需要终身服药,糖尿病患者需要注射胰岛素,按照你那套荒谬的分类标准,他们是不是也都该被划入‘精神病’的范畴?”

他的类比通俗易懂,却极具讽刺效果,班上不少同学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看向李磊的目光开始变得异样。

李磊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着:“你……你强词夺理!抑郁症就是精神病!”

“强词夺理?”黄振宇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我看是无知者无畏。连基本的概念都混淆不清,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恶意中伤同学?你的勇气,是梁静茹给的吗?”(注:梁静茹的《勇气》在当时非常流行)

这句带着流行文化梗的反问,引得几个同学忍不住低笑出声,更让李磊无地自容。

黄振宇的目光扫过全班,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清晰的、宣告般的意味:

“我不知道这些恶意的谣言是从哪里开始的,但我希望到此为止。基于虚假信息和无知偏见去伤害他人,是懦夫的行为,也是最低级、最愚蠢的恶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面如死灰的李磊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景行同学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她正在经历困难,需要的是理解和帮助,而不是落井下石和污名化。如果谁再让我听到类似今天这种毫无根据、充满恶意的言论,我不介意用更正式的方式,比如,请班主任、甚至学校领导,来帮忙‘科普’一下什么是正确的价值观,以及诽谤和校园欺凌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他的话语,没有疾言厉色,却比任何咆哮都更有力量。那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和逻辑碾压的警告,带着冰冷的寒意,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教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李磊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气力的癞蛤蟆,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额头冒汗,连与黄振宇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精心散布的谣言,在黄振宇这番雷霆般的、有理有据的反击下,瞬间土崩瓦解,反而让他自己成了全班的笑柄和公敌。

黄亦玫从隔壁班过来,看着弟弟挺拔的背影,眼里闪烁着解气和骄傲的光芒。她赶紧伸手,紧紧握住了旁边沈景行冰冷、颤抖的手。

沈景行依旧低着头,但紧绷的肩膀,却微微松弛了下来。她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但黄振宇那清晰、有力、为她辩护的每一个字,都像暖流,一点点渗入她冰冷的心田,将那因为谣言而再次凝聚的寒冰,悄然融化了一角。

黄振宇没有再看李磊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他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笔,继续刷题,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但他的出手,已经彻底扭转了局面,将恶毒的谣言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也再次向所有人证明,他的锋芒,从不轻易显露,但一旦展露,必将摧枯拉朽。

关于这场当庭对质的讨论,以及黄振宇那番铿锵有力的话语,必将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高二(一)班,乃至水木园附中学生们私下热议的话题。而李磊,则将为他那源于嫉妒的恶意,付出惨痛的声誉代价。

十二月的寒风在水木大学附属中学的教学楼之间穿梭,刮在脸上生疼。但对于高二(一)班的李磊来说,比这物理上的寒冷更刺骨的,是周遭那种无形的、将他隔绝在外的冰冷氛围。

自从上次自习课上,黄振宇当众将他散布沈景行谣言的行为驳斥得体无完肤之后,李磊在班级里的处境便急转直下。

那场当庭对质,像一场公开的处刑。黄振宇没有咆哮,没有辱骂,只是用冰冷清晰的逻辑和事实,将他的无知、恶意和卑劣赤裸裸地剥开展示在全班同学面前。那一刻,李磊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老鼠,所有的阴暗心思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风波过后,表面上一切如常。上课,下课,考试。但李磊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堵无形的墙壁正在他周围悄然筑起。

课间休息时,以前偶尔还会跟他聊几句篮球、抱怨一下作业的男生,现在看到他走近,会不自觉地停下话题,或者敷衍地笑笑,然后找借口散开。女生们更是对他避之不及,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会污染环境的东西。

他去食堂吃饭,原本还能凑合着坐满的四人桌,只要他一坐下,另外三个位置很快就会“恰好”被书包、水杯占满,或者原本坐在那里的人会迅速吃完离开,宁愿端着盘子去找别的空位。几次之后,他只能默默地选择那些最偏僻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角落。

小组讨论时,他是最容易被“遗忘”的那个。除非老师明确指定分组,否则很少有人主动邀请他。即使分到了一组,他的意见也常常被忽略,其他组员宁愿多花时间自己讨论,也不愿与他交流。

这种全方位的孤立,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没有人与他正面冲突,没有指责,没有争吵,只有一种一致的、冰冷的沉默和疏离。这种氛围比直接的打骂更让人窒息,它像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李磊的神经。

他试图假装不在乎。他故意在课间大声说话,想吸引注意,但回应他的只有更刻意的寂静和回避的目光。他试图在篮球场上表现得更卖力,想用进球赢得喝彩,但当他偶尔投进一个球时,场边传来的欢呼声也显得稀稀拉拉,远不如给黄振宇、甚至给苏哲的热烈。

他就像班级里的一个透明人,一个被贴上“造谣者”、“卑劣小人”标签的异类。所有的热闹和欢笑都与他无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自品尝着被集体抛弃的苦涩滋味。

这天中午,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热气与嘈杂的人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暖意。但这暖意,却丝毫温暖不了李磊。

他端着打好的饭菜,目光在拥挤的食堂里逡巡。每一张桌子似乎都坐满了人,或者至少,没有属于他的位置。他看到黄振宇、苏哲、杨洋还有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黄亦玫和沈景行以及几个文科班的女生坐在不远处,气氛融洽。那些笑声和交谈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朵。

他终于在一个靠墙的角落,发现了一张只坐了一个人的桌子——是钱解放。

钱解放正埋着头,专注地对付着餐盘里的红烧肉,吃得啧啧有声。他家里条件一般,对食堂的肉菜总是格外珍惜。

李磊心里一动。钱解放和他住一个院,毕竟是邻居,平时上下学也能说上几句话。而且钱解放这人,有点现实,有点小精明,但不像班上其他人那样,对他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也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李磊深吸一口气,端着餐盘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解放,这儿有人吗?”

钱解放从餐盘里抬起头,看到是李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含糊地说:“没,坐吧。”

李磊心里微微一松,在钱解放对面坐了下来。他开始埋头吃饭,气氛有些沉闷。他试图找点话题。

“今天的红烧肉味道还行啊。”李磊没话找话。

“嗯,还行。”钱解放头也不抬,专注于吃肉。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李磊能感觉到周围似乎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打量和议论。他如坐针毡,必须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局面,证明自己并非完全被孤立。

他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试图拉近距离的语气对钱解放说:“解放,你看那边。”他眼神示意了一下黄振宇他们那一桌,“啧,天天凑在一起,搞得跟个小团体似的,瞧把他们嘚瑟的。”

他想通过共同“贬低”黄振宇他们,来拉拢钱解放,建立一种“我们才是一伙”的错觉。

钱解放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抬起眼皮看了李磊一眼,眼神里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人家学习好,玩得好,正常。”

李磊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不死心,继续煽风点火:“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死读书吗?你看黄振宇,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还有那个沈景行,装得楚楚可怜,要不是黄亦玫天天跟着,谁理她啊……”

他旧态复萌,又想开始散播那种充满酸腐气的言论。

这一次,钱解放停下了筷子。他抬起头,正视着李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看透一切的淡漠。

“李磊,”钱解放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说这些没意思。”

他顿了顿,用筷子指了指李磊餐盘里几乎没动的饭菜,“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下次物理小测怎么办吧。我听说这次挺难的。”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李磊头上。钱解放没有附和他,没有同情他,甚至没有指责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漠然的态度,点明了他的处境——与其在这里酸别人,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学业。这种务实到近乎冷酷的反应,比直接的驳斥更让李磊难堪。

李磊的脸瞬间涨红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钱解放已经低下头,继续专注地吃他的红烧肉,仿佛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衬托得李磊这一角的沉默更加死寂。他感觉自己像个试图融入热闹舞会的丑角,却发现自己连入场券都没有,只能尴尬地站在边缘,被所有人无视。

他再也吃不下去了,胡乱扒拉了几口,端起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盘,灰溜溜地站起身,离开了座位,甚至没有跟钱解放打声招呼。他知道,自己试图拉拢邻居、打破孤立的努力,彻底失败了。

钱解放看着李磊仓惶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嘀咕了一句:“净整这些没用的……”然后继续埋头苦干,对他来说,填饱肚子远比掺和这些是非重要。

下午的体育课,内容是自由活动基础上的篮球分组对抗。体育老师吹哨集合,让大家自行分组。

几乎是哨声刚落,人群就迅速流动起来。

“宇哥,咱俩一队!”

“苏哲,这边!”

“杨洋,快来!”

“青云,我们组还缺个人!”

黄振宇、苏哲、杨洋、郑青云这些学习好或者人缘不错的,迅速被争抢一空。大家呼朋引伴,很快形成了几个实力均衡的小组。

只有李磊,像一颗被遗忘的棋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周围的人迅速组队,没有人看他一眼,没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几次想主动凑近某个还在调整的队伍,但还没等他开口,那个队伍似乎就默契地“刚好”凑满了人数。

他就像篮球场上一个多余的存在。

体育老师看了看分组情况,又看了看孤零零站着的李磊,皱了皱眉,指着一个看起来人数稍多的组(恰好是黄振宇和苏哲所在的组):“你们组,再加一个人。”

那个组的几个男生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不太情愿的表情,但老师发话了,也没办法。

一个男生不情不愿地朝李磊喊了一声:“喂,李磊,过来吧。”

语气里的敷衍和勉强,任谁都听得出来。

李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加入了队伍。但整个比赛过程中,他就像一个局外人。没有人给他传球,即使他跑出了空位,队友也宁愿选择难度更高的方式自己投篮,或者传给被严防死守的黄振宇。当他偶尔拿到球时,队友也不会主动跑位接应,仿佛在看他一个人表演。

一次进攻中,李磊好不容易抢到一个篮板球,他下意识地想传给离他最近的苏哲,结果苏哲正好转身去防守,球直接传出了界外。

“搞什么啊!”苏哲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李磊听见。

“会不会打球啊?”另一个队友也小声嘀咕。

李磊僵在原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指责和嫌弃。他知道,那个失误并不全是他的责任,但没有人会替他说话。

他彻底失去了打球的兴致,后半节课几乎都是在场上梦游。一下课,他就第一个冲回教室,逃离了那个让他倍感屈辱的球场。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李磊故意磨蹭着收拾书包,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

他走到教室后门,正好看到钱解放和王进宝并肩往外走。王进宝大大咧咧地搂着钱解放的肩膀:“解放,走,去小卖部,我请你吃烤肠!”

钱解放脸上带着笑:“行啊,正好饿了。”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李磊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连钱解放这种他以前有点瞧不上的“现实鬼”,都有王进宝这样的朋友。而他呢?什么都没有。

他独自一人走出教学楼,寒风立刻灌了他一脖子,让他打了个哆嗦。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孤单。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教学楼后面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体育器材,平时很少有人来。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他不会抽,只是觉得这个动作能让他看起来成熟一点,酷一点,能暂时麻痹一下内心的空洞和痛苦。

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看着远处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黄振宇和苏哲他们打闹着离开,看着黄亦玫和沈景行有说有笑地走向水木园的方向……

一股更加汹涌、更加扭曲的嫉妒,像毒蛇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

凭什么他们就能那么快乐?凭什么他们就能拥有朋友和关注?凭什么他李磊就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个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他不甘心!

他恨黄振宇,恨他轻而易举就拥有了一切,还当众让他颜面扫地!

他恨沈景行,恨她一个“精神病”还能得到那么多关心!

他恨班上那些孤立他的人,恨他们势利眼,趋炎附势!

他也恨钱解放,恨他连最后一点虚假的邻里情面都不肯给他!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他心中发酵、膨胀,最终都化为了对黄振宇更深的嫉恨。他认为,一切都是因为黄振宇!如果不是黄振宇,他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黄振宇……你等着……”李磊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又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眼神阴鸷地盯着远处那个早已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碾灭,仿佛碾碎的是他最后一点理智和良知。孤独和排斥没有让他反思,反而像催化剂一样,让他内心的嫉妒和怨恨燃烧得更加猛烈。他像一头被困在角落里的野兽,舔着伤口,酝酿着下一次,或许更加不计后果的反扑。

水木园的冬天,因为这样一个被孤立、被嫉妒吞噬的灵魂,而显得愈发寒冷。而一场潜在的风暴,似乎正在这寂静的角落里,悄然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