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睁开眼睛，天刚亮。窗外没有巡逻声了，屋檐上那块松动的瓦也不响了。他坐起来，手摸到床边的莫邪剑，剑有点凉，灵气正常。两界珠在储物袋里，安安静静的。
他低头看桌角，玉瓶里的暗绿色黏液还在发光。这是从灰黑蜥蜴身体里取出来的，能当符墨用。他记得以前画火球符时加一点这个，威力能提高三成。
“既然不能白住，就得做点事。”他说了一句，把玉瓶收好。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听得出是李洛瑶。
门被敲了两下。
“是我。”她的声音很小。
宋拾薪起身开门。李洛瑶站在门口，提着食盒，脸色发白，像是没睡好。
“长老派人查你了。”她一开口就说，“族务堂翻了三遍族谱，找不到‘宋’姓的亲戚。现在有人说你是别家派来的细作。”
宋拾薪点头：“我知道。”
他让开身子，让她进来。李洛瑶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碗热粥和两个素包子。
“那你……还打算留下吗？”她问。
“当然。”宋拾薪坐下，拿起筷子，“我不走，但我得换个活法。”
李洛瑶看着他：“什么意思？”
宋拾薪放下筷子，看着她：“我想去南城坊市开店，卖符箓和法器，自己养活自己。不靠你家施舍，也不惹麻烦。”
李洛瑶愣住了：“开店？可外姓人进坊市要通行令牌，还要交押金，至少五十块下品灵石。你有吗？”
“我没有钱。”宋拾薪说，“但我有手艺。我会画符，会炼器，懂一点阵法。只要东西做得出来，就有人买。”
李洛瑶眼睛慢慢睁大：“你是认真的？”
“我从不开玩笑。”宋拾薪从储物袋里拿出三个袋子，放在桌上，“这里有三百张符纸，五斤朱砂，三把半成品桃木剑，还有一些低阶矿石。材料够我撑一个月。只要有个摊位，我能回本。”
李洛瑶咬了咬嘴唇：“可德元长老不会轻易同意外人进去……”
“所以需要你帮忙。”宋拾薪打断她，“你以‘请表兄代工’的名义申请摊位，挂‘李氏杂货’的牌子。明面上是你在做，实际由我供货。赚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李洛瑶愣住：“你要我把名字挂上去？”
“你信我，我就敢干。”宋拾薪看着她，“你不信，这事就算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
李洛瑶忽然笑了：“你还真敢提。我要是被人发现帮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开店，长老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但你会帮我，对吧？”宋拾薪也笑。
她看了他几秒，终于点头：“行。我去试试。就说是我表兄，手艺不错，想赚点外快。”
“聪明。”宋拾薪竖起拇指。
李洛瑶脸一红，扭头看窗外：“你别得意。我只是觉得……你救过我，我也该做点什么。”
“那就这么说定了。”宋拾薪站起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黄纸、一支普通毛笔和一小罐朱砂。
他蘸了墨，在灯下开始画符。
笔尖落在纸上，灵力顺着手指流入符纸。红色的线条慢慢成形。
李洛瑶凑近看：“这是……火球符？”
“初级的。”宋拾薪画完，吹了口气，“市面上一张卖十块下品灵石。我这张成本不到三块，威力一样。”
他把符递给她：“拿去给药铺的大夫试试。说是散修做的，便宜，但管用。要是有人愿意买，就是开头。”
李洛瑶接过符，手有点抖：“万一被发现是你画的……”
“怕什么。”宋拾薪笑了笑，“我又没写名字。”
李洛瑶深吸一口气，把符塞进袖子里：“我下午就去。”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宋拾薪从戒指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止血散，比上次给你的更纯。带上，万一要用。”
李洛瑶接过，点点头，快步走了。
宋拾薪关上门，回到桌前。他又拿出两张符纸，继续画。
一张金刃符，一张土刺符。
手很稳，一笔一笔地画。他知道，这些符不是简单的符，是他在这李家住下去的本钱。
太阳升高，阳光照进屋子。桌上的符纸叠成了一小摞。
中午时分，院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仆人站在门口，脸色冷淡：“宋公子，德元长老有话。”
宋拾薪放下笔，起身开门。
“您说。”
仆人盯着他：“长老说了，坊市摊位暂时不对外租。特别是来历不明的人，不准碰族里的生意。”
宋拾薪脸色不变：“我知道规矩。”
仆人顿了顿，又说：“你最好安分点，别搞什么花样。”
说完转身走了。
宋拾薪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
他轻轻关门，走回桌前，拿起刚画好的火球符对着光看了看。
符纹清晰，灵力顺畅。
他低声说：“他们怕的不是我开店，是怕我站稳脚跟。”
晚上，风停了。
烛火跳了一下。
宋拾薪还在画符。蘸墨，落笔，画线，封印。动作熟练。
外面很安静。
过了很久，远处传来脚步声。
越来越近。
停在院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
李洛瑶闪身进来，脸上带着喜色。
“成了！”她压低声音，“我把符给了药铺大夫，他试了，说威力不差，价格便宜三成。他已经问我要进货了！”
宋拾薪抬头：“他要多少？”
“十张火球符，五张金刃符，先付一半定金。”李洛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有几块下品灵石，“这是定金，三十块。”
宋拾薪接过灵石，握在手里，冰凉。
他笑了。
“明天继续。”他说，“多接几家。”
李洛瑶用力点头：“我已经跟德元长老说了，说是表兄的手艺，想租个角落摊位。他说……再看看。”
“看看就看看。”宋拾薪把灵石放进储物袋，拿起笔，“今晚还能画二十张。”
李洛瑶看着桌上的符纸，忽然说：“你其实……早就想好了，对不对？”
宋拾薪笔尖顿了一下，继续画。
“从进这院子的第一天起，就在想怎么活下去。”
李洛瑶没说话。
她站在旁边看着他画画，烛光照在两人之间。
外面，月亮升到了头顶。
窗纸上映出两个影子，一个坐着写字，一个站着不动。
宋拾薪画完最后一笔，吹干符纸，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他抬头看李洛瑶。
“明天。”他说，“你带灵石来，我交货。”
李洛瑶应了一声，转身开门。
她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宋拾薪坐在灯下，看着那一摞符纸。
手指摸了摸笔杆，沾了一点朱砂。
他低声说：“既然不让我安心住下……那我就自己打出一片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