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能警报器的余音还在祠堂上空盘旋，秦苍的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响。
三个族老围着供桌站成三角，光能灯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像极了山壁上那些狰狞的岩石纹路。
“从今天起，各家娃娃都得看紧了！”秦苍的声音比昨夜咳血时还沙哑，白胡子随着喘息轻轻颤动，“山脚内，采药，种地的必须结伴去，带好家伙什！”
二柱爹攥着柴刀的手沁出冷汗，刀把上的木纹被浸得发亮：“老首领，那怪兽到底是啥来头？三年前叼走三个娃，这次又伤了阿兰，难不成要让它把村子掏空？”
“闭嘴！”秦苍猛地一拍桌子，供桌上的陶碗震得叮当响，“三百年来，这山就是咱的墙！嫌命长就去劈山！”
风叶发电机突然“咔哒”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叶片。
祠堂外传来妇女的声音，紧接着是铁器落地的脆响——小柱家的媳妇抱着娃冲进来，发髻散得像蓬草：“老首领！娃……娃刚才在溪边看见那怪兽了！”
阿琴踩着露水往山泉走时，竹篮里的纱线团滚到了脚边。
晨光透过山隙照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金箔，倒让她想起许光建药箱里那些亮晶晶的银针。
自从上次被许先生救了急病，娘就再没逼她做龌龊事，只是夜里总听见爹在院子里磨柴刀，霍霍声像割在心上。
“阿琴姐，等等我！”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邻居家的小石头，手里攥着个光能手电筒，“你娘让我跟着你，怕你出事。”
阿琴停下脚步，往山泉深处望了望。那里的岩壁上长满青苔，水流撞击石头的声音里，总像藏着别的动静。
“石头乖，你回去，我没事。”她把竹篮挂在树枝上，解开包头巾擦了擦额角的汗。
山泉中央的青石上积着层薄苔，踩上去发滑。
阿琴刚到泉水边，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哧”声，热烘烘的气息吹在脖颈上，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她猛地回头，正撞见那只灰影从岩壁后探出头，铜铃大的眼睛里映着她惨白的脸。
“啊——！”竹篮“哐当”掉下，水花溅起半人高。阿琴转身就跑，纱线缠住脚踝，让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卵石滩上，手肘被划开道血口子。
怪兽的蹄子踩在水里“咕叽”响，头顶的黑角在晨光里闪着寒光。
它张开嘴，獠牙上的涎水滴在石头上，蚀出一个个小坑——这就是三年前叼走孩子的怪物！阿琴的牙齿抖得咯咯响，连呼救的力气都没了。
“阿琴闪开！”
一声断喝从泉眼下游传来。许光建正蹲在石头上采集水样，听见响动猛地站起，蓝布褂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看见怪兽扬起前蹄的瞬间，右手飞快结印，丹田的气脉顺着手臂涌向指尖——正是东方经白教的隔空打物术。
三枚银针“嗖”地划破空气，精准钉在怪兽的前腿关节。
那畜生吃痛嘶吼，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却没倒下，反而更加狂暴地朝阿琴扑去。
许光建脚尖点着水面掠过来，掌心凝聚起五雷连环掌的气劲，拍在怪兽的侧腹上。
“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打在绷紧的牛皮鼓上。怪兽的鳞片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灰红色的皮肉。它踉跄着后退两步，突然转身甩尾，带着腥风扫向许光建的腰侧。
“小心！”阿琴趴在地上大喊，手指抠进石缝里，指甲缝渗出血来。
许光建借着掌力腾空跃起，轻功施展到极致，身影像片柳叶掠过水面。
他落在阿琴身前时，顺势弯腰用胳膊夹住她，足尖在卵石上一点，两人已退到三丈外的平地上。
阿琴的脸颊贴着他的衣襟，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混着草药的清香。
“你咋样？”许光建把她放在安全处，手背擦过嘴角——刚才发力太猛，岔了点内息。
阿琴摇摇头，目光却被怪兽吸引。那畜生正用蹄子刨着地，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鳞片脱落的地方渗出墨绿色的血，在地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小坑。
“人与自然和谐，人与动物和谐！”许光建突然对着怪兽大喊，声音在山谷里荡出回音。东方经白的话在脑子里盘旋，可眼前这畜生眼里只有暴戾，哪有半分灵性。
怪兽显然没听懂，低吼着再次扑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许光建把阿琴往身后一推，双手结印的同时，身形渐渐变得模糊——竟是同时运转了隐身术和祝由术。怪兽扑了个空，撞在岩壁上，震得碎石如雨般落下。
“这是……隐身术？”阿琴捂住嘴，想起那晚在许先生屋里看到的虚影。原来不是幻觉，是真的能隐身！
许光建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别愣着，往村子跑！”话音未落，怪兽突然痛苦地嘶鸣，只见它脖颈上凭空多出道血痕——竟是许光建借着隐身术靠近，用随身携带的药铲划的。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怪兽。它原地打转，尾巴横扫四周，逼得许光建只能显出身形闪避。两人在山泉边展开缠斗，许光建的身影忽明忽暗，时而用隔空打物术掷出石块，时而贴近用掌力攻击，渐渐占了上风。
怪兽的后背被五雷连环掌击中的地方开始冒烟，鳞片像雪花般簌簌掉落，露出的皮肉焦黑开裂。
它的动作越来越慢，铜铃眼也蒙上了层血雾，终于“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许光建喘着粗气后退两步，掌心的皮肤被气劲灼得发红。他望着奄奄一息的怪兽，想起试验田里那些被风吹倒的稻禾——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最终还是收了掌，转身对阿琴说：“我们走。”
两人刚走出十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青烟。阿琴回头望去，原地只剩下一滩墨绿色的血迹，怪兽竟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它……它去哪了？”阿琴的声音还在发颤。
许光建望着山壁上那个黑漆漆的裂缝，眉头紧锁：“怕是回老巢了。”他捡起块沾着兽血的石头，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血有股硫磺味，说不定那裂缝通向火山带。”
回到村口时，光能警报器还在响。莫胜军带着村民举着家伙赶来，看见安然无恙的两人，长舒一口气：“许哥，你们没事吧？刚才听山里有动静……”
阿琴刚想开口，就看见人群里的高十斤夫妇。她娘付蓉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爹手里的柴刀“当啷”掉在地上，烟袋锅子斜挂在腰间，烟灰撒了满衣襟。
“阿琴！”付蓉冲过来抱住女儿，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摸到肘上的伤口时，眼泪突然涌出来，“你吓死娘了！”
高十斤走到许光建面前，嘴唇动了半天，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柴刀，往他手里塞：“光……光建，谢……谢谢你。”
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这……这畜生，改天我带人去炸了它老巢！”
许光建把柴刀还给他，指了指阿琴的伤口：“先处理伤吧，我配的止血粉管用。”
回村的路上，付蓉拉着阿琴的手，眼睛却不住往许光建的背影瞟。
走到自家篱笆外时，她突然压低声音说：“琴儿，你说……要是光建能当咱家女婿，那才真是……”
话没说完就被高十斤瞪了一眼，可他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阿琴的脸“腾”地红了，低头看见自己还沾着泥的布鞋——是刚才许光建扶她时不小心踩脏的。风叶发电机转得正欢，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在鞋面上，晃得人眼晕。
许光建回到试验田时，发现紫叶细辛的叶片都卷了边。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是被叶缘的细齿划破了。血珠滴在叶片上，竟被迅速吸收，原本发蔫的草药瞬间挺直了腰杆。
“这是……”许光建愣住了。他望着山壁的方向，突然想起怪兽那墨绿色的血——或许那畜生的体内，藏着比秦苍的药丸更厉害的抗衰老秘密？
光能灯的光线渐渐西斜，在试验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许光建摸出秦苍给的陶瓶，对着阳光晃了晃。瓶里的药丸和怪兽的血，还有这突然焕发活力的紫叶细辛，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祠堂的方向传来敲钟声，是秦苍召集村民的信号。
许光建把陶瓶揣回怀里，抓起药箱往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