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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内部,广场被一道道缠着红色飘带的木桩分割成数几十个规整的区块,像一块巨大的、充满不祥意味的棋盘。

中心区域人头攒动,黑压压的民众被治安官们尽力约束在红线之内。

而在广场周围,协会的人员却显得稀稀拉拉,只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通灵者和他们的年轻学徒,利用扩音魔法,冷静地指挥着大局。

“所有人,待在指定区域!”

“不许越过红线,保持安静,听从指令!”

大部分民众仍沉浸在结界升腾带来的震撼与茫然中,像温顺的羊群,被动地随着指令移动,只有偶尔瞥向头顶那瑰丽而压抑的蓝色光幕的眼神,泄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一名年轻的通灵学徒,看着那些肩膀上绑着显眼红布的玩家们,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分散进入密集的人群,不禁好奇地拉住身旁老师的衣袖,低声问道:“老师,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守在边缘,反而要进到人群里面去?”

老师的目光停留在躁动的人群上,声音低沉而沙哑:“你看这密密麻麻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在其中震慑,一旦有恶灵被逼得狗急跳墙,几息之间,就能让这里变成尸山血海。

他们进去,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反应,杀死任何敢冒头的邪祟。”

学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提出了更深一层的担忧:“可是……就算他们发现了恶灵,要杀死它也需要时间吧?在那段时间里,恶灵周围的普通人怎么办?岂不是……”

老师终于缓缓转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不愧是他最聪明的学生,小小年纪,反应就这么快。

他粗糙的手掌抚上学徒的头顶:“很好,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真的在思考。那么,如果由你来主持,该怎么办?”

年轻学徒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绝妙的主意:“我们可以……可以先不声张,悄悄地把被恶灵附身的人,和正常的人分开?就像……就像把坏掉的豆子从好豆子里挑出来?”

老师笑了几声:“你的想法没错,伊文斯专员保证过,他能精准找出恶灵,并且不会打草惊蛇。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依据他给出的模糊信息,将人流分割开来。”

“但是……”学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天真地追问:“恶灵也不傻,如果我们试图分离它们,很快就会被察觉!到时候它暴起伤人,身边的那些民众……该怎么办?”

老师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缓缓低下头,那双原本浑浊此刻却异常清亮的眼睛,盯住学徒稚嫩的面庞。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师徒之间蔓延。

他的学生真是聪明,可有些太聪明了。

良久,老师才用一种近乎叹息,却又冰冷刺骨的语调,吐出三个字:“那就死。”

学徒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似乎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什么?”

老师的手掌依旧按在学徒的头上,此刻却没有了温暖,重得像一块铁。

“我说,”老师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那、就、死。”

学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抬头望着老师,那张熟悉的、总是带着和蔼笑容的脸,此刻只剩下岩石般的冷酷,眼神深处再也没有温暖,只有无情。

“呜……!”学徒想要尖叫,想要质问,想要提醒人群中的家人。

但声音还未冲出喉咙,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老师的手臂如同铁箍,将徒劳挣扎的学徒紧紧箍进自己怀里。

他俯下身,嘴唇几乎贴着学徒的耳朵,呼出的气息带着陈年卷宗和草药的味道,说出的话语却比刀锋更利:

“你觉得,我们能不付出任何代价,肃清西城的恶灵吗?”

“协会的使命是保护西城,而不是保护西城的每一个人,这句话我教过你的。”

“呜呜”,学徒双手抓住老师的手臂,想要把扣在自己嘴上的手拽开。

老师的声音不停:“知道为什么让协会通灵者守在结界外面,而让这些外乡人负责内部吗?”

“呜呜”,学徒双手指甲开始抓老师的手臂,几道血液流出,老师依然不松手,还在继续说。

“因为他们和西城民众没有血脉牵连,没有邻里情分,不会因为照顾某些人,导致恶灵提前发现异常。”

“呜呜”,学徒已经彻底脱力,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抽搐和呜咽。

“因为他们够狠!别说杀一个恶灵可能会赔上几十条、几百条人命,就算整个广场被杀光,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学徒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老师青筋毕露的手臂上,混合着那几道血痕,蜿蜒流下。

老师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依旧冰冷地陈述着,像是在完成一场最后的、残忍的启蒙:

“你再想想,为什么三位会长至今不露面?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伊文斯专员?”

老师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与无奈:

“因为这份必须沾染鲜血的‘功劳’,西城人背不起,也承不住。能根除这百年沉疴的,必须是手握雷霆、心无挂碍的外乡人。

扛下这无数亡魂诅咒与后世骂名的,也只能是他们。”

这些话像沉重的暮钟,一声声撞击着学徒年轻的心灵,将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光彻底震碎。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光明的未来,而是尸山血海。

恐惧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然而,预想中更严厉的斥责并未到来。

一只恢复了温暖而粗糙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为他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老师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片冰冷的荒原,而是化作了深邃而疲惫,却蕴含着无限希冀的星空。

他凝视着学徒,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吟诵一首古老的预言:

“孩子,不要哭泣,这是最后的荆棘。向前走吧,那里有天国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