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没有离开。
她坐在会客室里,像三年前一样,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只是这次,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还有话说。陈母见林清婉要走,急忙站起来。
林清婉停下脚步,转身靠在门框上。胃疼让她需要支撑点,但她的表情依然平静。
说吧。
清婉,陈母突然换了语气,眼眶有些红,三年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
林清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种笑,让陈母背脊发凉。
亲女儿?林清婉走回来,重新坐下。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陈伯母,您确定要玩感情牌?
我……
那我们来听听,您是怎么说您的亲女儿的。林清婉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传出陈母的声音: 这个林清婉啊,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嫁进我们陈家。 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才懒得理她。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穿得再好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穷酸味。
陈母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录音还在继续: 等锦程玩腻了,随便给点钱打发了就是。这种女人,有的是。
够了!陈母猛地站起来,你……你录音?
不是我录的。林清婉收起手机,是您的好儿媳白璐录的。她想讨好我,把这个当见面礼送来了。
这是真的。白璐昨天通过中间人送来了这些录音,想跟她结盟对付陈家。可笑的是,她以为林清婉会需要盟友。
陈母跌坐回沙发:她怎么敢……
您培养的好儿媳啊。林清婉淡淡地说,知道什么时候该站队。不像我,傻傻地真心对待你们三年。
她站起来,这次是真的要走了:陈伯母,做人留一线。这道理,是您儿子先忘记的。
清婉!陈母突然跪下了。
林清婉震惊地回头。
求求你,放过锦程吧。陈母的眼泪流下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公司垮了,他就真的完了。
林清婉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母,心里五味杂陈。三年前,这个女人恨不得她跪着伺候。现在,风水轮流转。
她走过去,想扶陈母起来:您别这样……
只要你肯放过锦程,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陈母抓住她的手,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母亲的事。
林清婉的瞳孔猛地收缩:你知道什么?
我……陈母犹豫了。
说!林清婉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二十年前,你母亲在研究一种新药。陈母声音发抖,白家想要配方,但你母亲不给。后来……后来你母亲突然去世,配方也消失了。但白家用不完整的数据,还是开发出了类似的药,就是现在他们的主打产品。
林清婉的手在抖。她慢慢坐下:还有呢?
我还知道……陈母咽了口唾沫,你母亲去世前,曾经把完整配方藏在了一个地方。白家找了二十年都没找到。
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听说跟一个瑞士银行的保险箱有关。
瑞士银行!
林清婉想起母亲确实在瑞士银行有个账户,但她从来没有去查看过。
陈伯母,她看着陈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可以考虑不再针对锦程集团。但如果你骗我……
不敢!我发誓都是真的!陈母急忙说。
林清婉扶她起来:您先回去吧。
陈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林清婉坐在空荡荡的会客室里,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然后苦笑。她又忘了,眼镜早就不在了。
拿出手机,她查看银行的App。就在刚才,她确实收到了一条提醒: 您名下的瑞士账户有异常登录,请确认是否本人操作。
她立刻打电话给银行:我是林清婉,查询一下我账户的登录记录。
林女士,您的账户在二十分钟前有过一次查询操作,地点显示在瑞士苏黎世。
苏黎世?她人在江城,谁会去查她的账户?
能查到具体是谁吗?
抱歉,对方使用的是最高权限的查询码,我们无法追踪。但这个查询码……银行职员停顿了一下,是二十年前设置的。
二十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林清婉的心跳加快:这个账户里有什么?
除了一些资金外,还有一个保险箱的租赁记录。保险箱的位置在我们苏黎世总行的地下金库。
保险箱!陈母说的是真的!
我想尽快去查看那个保险箱。
当然可以。但根据设置,开启保险箱需要两把钥匙。一把在您这里,另一把……
另一把在哪?
记录显示,另一把钥匙的持有者代号是phoenix。
phoenix,凤凰。
黑凤凰?还是别的什么?
林清婉挂断电话,脑子里一团乱。母亲到底留下了什么?为什么有人在二十年后查询这个账户?那个代号phoenix的人是谁?
正想着,苏雨薇敲门进来:林总,您该吃药了。
她递过来胃药和温水。
林清婉接过药,刚要吃,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
喂?
林小姐,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的是带口音的中文,我是您母亲的老朋友。
您就是昨天打电话的人?
是的。我叫汉斯·穆勒,是苏黎世银行的前行长,也是您母亲当年的好友。
穆勒先生,您知道我母亲的保险箱里有什么吗?
我知道。老人的声音很沉重,那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改变您的一生。但也可能会给您带来危险。
什么危险?
二十年前,您母亲就是因为那个东西而死。老人说,现在有人知道您的存在了,他们不会放过您的。
谁?
黑凤凰组织。他们一直在找那个配方。
林清婉深吸一口气:我母亲真的是他们杀的?
不是他们亲手杀的,但确实因他们而死。老人叹息,具体的情况,等您来苏黎世,我会告诉您一切。
我会尽快过去。
林小姐,老人最后说,小心您身边的人。黑凤凰无孔不入,您最信任的人,可能就是他们的眼线。
电话挂断,林清婉呆呆地坐着。
最信任的人?她看向苏雨薇,又想到秦墨轩。不,不可能。
可是,谁能保证呢?
她吞下胃药,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就像她现在的心情,明明刚刚赢了陈母,却感觉输给了命运。
窗外夕阳西下,把会客室染成金黄色。林清婉站在窗前,又一次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
妈妈,她轻声说,您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是财富,还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