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进行到一半，会场的侧门突然被推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护工缓缓推进来。他穿着陈旧的西装，领带歪斜着，像是匆忙赶来。
林清婉正在和一位慈善机构负责人讨论善款分配，余光瞥见那个身影，手中的文件突然掉在地上。
罗伯特教授！
她几乎是跑过去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好几次差点绊倒——她从来不擅长穿高跟鞋，这个毛病二十年都没改。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露西的女儿...清婉。
露西，是母亲的英文名。
林清婉跪在轮椅前，握住老人枯瘦的手。那双手在微微颤抖，手背上布满老年斑。
教授，您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说您不能长途旅行吗？
有些话，必须当面说。罗伯特的声音虚弱但坚定，带着德国口音的中文有些生硬，我时间不多了。
周围的宾客都被吸引过来。有人认出了这位老人——罗伯特·施密特，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基因学泰斗，已经隐居十年。
孩子，你比你母亲更出色。老人的手抚摸着林清婉的脸，就像抚摸自己的孙女，她要是看到今天，一定很骄傲。
林清婉的眼眶红了。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个动作从母亲去世后就有了。
教授，我妈妈她...
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罗伯特打断她，声音突然变大，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二十年前，你母亲的研究本该获得诺贝尔奖。
全场哗然。
陈锦程愣在原地。他和林清婉结婚三年，竟从不知道岳母有这样的成就。
但她选择了隐退。老人继续说，每个字都像重锤，为了你，为了家庭，她放弃了一切。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叠泛黄的手稿：这是她留给你的，关于基因修复的终极理论。她说，等你准备好了，我就把这个给你。
林清婉接过手稿，手在发抖。母亲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致我的清婉：当你看到这些时，希望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她看不下去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傻孩子，别哭。罗伯特掏出手帕——一块洗得发白的棉布，上面绣着字母L.R，这是你母亲送我的，一直舍不得用。
林清婉接过手帕，却发现上面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母亲最喜欢的味道。
教授，这个理论...
可以改变世界。老人的眼神变得锐利，但也可能毁灭世界。你母亲知道这一点，所以选择了封存。
秦墨轩走过来，担心地看着林清婉：你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林清婉第一次这么无措，我以为我了解母亲，原来...
你了解她。罗伯特握住她的手，她最大的成就不是这些研究，而是你。
记者们疯狂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
有人大声问：林总，您是否也在从事医学研究？
您会公开母亲的理论吗？
第五个身份是医学家吗？
林清婉站起身，下意识地想推眼镜，手伸到一半又放下——她意识到自己又做这个动作了。
我...
就在这时，罗伯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教授！林清婉慌了。
护工赶紧上前：教授的肺部有严重积水，需要立即治疗。
送医院！秦墨轩立即安排。
不。罗伯特摆摆手，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把话说完。
他看着林清婉，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孩子，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林清婉愣住了：肺癌晚期...
不。老人摇头，是实验事故。她在试图完善那个理论时，感染了自己改造的病毒。
全场死寂。
赵明德——那个自称是林清婉生父的人，脸色突然变了。
她本可以活下来。罗伯特继续说，但治疗需要使用实验体，她拒绝了。她说，不能为了自己的生命，牺牲别人。
林清婉的腿一软，差点跌倒。秦墨轩扶住她。
所以她选择了死亡？她的声音在颤抖。
她选择了守护。老人纠正，守护你，守护这个世界。她知道，如果她活下来，就必须继续研究，而那个研究一旦失控...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林清婉母亲掌握的，是足以改变人类基因的技术。在错误的手里，那将是灾难。
还有一件事。罗伯特看向赵明德，你不是她的生父。
赵明德猛地站起来：你胡说！
露西亲口告诉我的。老人平静地说，她说，如果有人用这个谎言伤害清婉，就让我说出真相。
他转向林清婉：你的生父另有其人，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养育你的林远山，才是你真正的父亲。血缘不能决定一切。
林清婉看向坐在角落的林父，他正默默流泪。
她走过去，紧紧抱住他：爸，你永远是我爸。
这一幕，让很多人红了眼眶。
罗伯特欣慰地笑了：露西会很高兴的。
突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教授！
快叫医生！
混乱中，林清婉突然冷静下来。她看着教授的症状，脑海里闪过母亲手稿中的一段话。
让开！她推开众人，开始检查老人的瞳孔，摸他的脉搏。
右心衰竭，肺动脉高压。她快速判断，需要立即减压。
可是这里没有设备...苏雨薇急道。
林清婉环顾四周，看到吧台上的苏打水和柠檬：拿过来！还有冰块！
所有人都懵了，这能干什么？
但她没有解释，快速调配着什么。她的手法熟练得让人惊讶，像是做过无数次。
教授，喝下去。她把调好的液体递过去。
罗伯特毫不犹豫地喝下。几分钟后，他的呼吸平稳了。
这是...护工震惊。
临时缓解的方法。林清婉擦了擦汗，刚才太紧张，忘记自己穿着礼服了，但必须立即送医院。
救护车很快到了。临走前，罗伯特拉住林清婉的手：你已经准备好了。你母亲的研究，就交给你了。但记住，有些东西，不公开比公开更好。
林清婉点点头：我明白。
老人被送走后，会场陷入诡异的安静。
第五个身份，呼之欲出。
但林清婉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心地收起母亲的手稿。
晚宴继续。她说，声音有些疲惫。
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罗伯特教授的护工：林小姐，教授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
小心天机会的人。你母亲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电话挂断。
林清婉脸色煞白。如果母亲的死不是意外，那么...
她看向会场里的人群。这里面，谁是朋友，谁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