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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婉接过病历,手指僵在半空。

档案袋上贴着标签:王建国,男,80岁,肝癌晚期。她机械地抽出里面的资料,目光落在照片上——那是一张苍老的脸,布满皱纹,眼神浑浊。可她还是认出来了。

二十年前,就是这双眼睛,在母亲的诊所外冷漠地旁观。

病历从指间滑落,散了一地。

这就是你的第三关。大长老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王建国,当年黑凤凰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正是他,向监管部门递交了对你母亲的诬告材料。

林清婉弯腰捡起散落的病历,每一页都像刀子割在心上。肝癌晚期,全身转移,常规治疗已无效。病历最后一页写着:患者强烈求生,希望尝试任何可能的治疗方案。

为什么?她抬头,眼眶通红,为什么要我救他?

因为你是医生。大长老平静地说,林家历代族长,必须通过考验。第一关考医术,第二关考医德,第三关——他顿了顿,考的是仁心。

仁心?林清婉的声音在颤抖,他毁了我母亲,毁了我的家!你让我对这样的人讲仁心?

所以这才是最难的一关。大长老转身望向窗外,若兰当年也面对过同样的选择。她选择了救人。无论对方是谁。

林清婉攥紧病历。纸张在掌心里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第二天,市中心医院,VIp病房区。

林清婉站在809病房门口,手按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推开。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脚下的瓷砖反射着惨白的灯光。她闭眼,吸口气。

推开门的瞬间,病房里的老人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瘦得只剩皮包骨,输液管连接着手臂,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你……老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是……若兰的女儿……

林清婉没说话,只是翻开病历,用最专业的态度检查各项指标。她不敢看老人的眼睛,怕自己会当场失控。

对不起……老人突然抓住她的白大褂,力气大得惊人,对不起……我知道说这句话已经太晚了……但我真的……真的对不起……

泪水从他布满褶皱的脸上滚落。

当年我鬼迷心窍,收了黑凤凰的钱,帮他们诬陷你母亲。我以为只是走个形式,没想到……没想到害死了她……老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捐出了所有财产,在孤儿院做义工,可还是赎不了罪……

林清婉僵硬地站着,听诊器在手里滑腻冰凉。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老人松开手,声音越来越弱,但我想……想多活几年,多做点好事,哪怕只是一点点弥补……

病房里陷入死寂。

监护仪的滴滴声格外刺耳,像倒计时。

林清婉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为活着而奔波。她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清婉,记住,医生的职责是救人,不是审判。

可是妈妈,这太难了。

她的手死死攥着窗台,指节发白。救他,就意味着放下仇恨。可那些年的苦,那些无法弥补的伤害,难道就这样算了?

林医生……护士推门进来,手术室已准备好,患者家属在等您的决定。

林清婉回过头,目光落在病床上的老人身上。他闭着眼,泪水还挂在脸颊上,整个人像一截枯木。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清婉,不要恨,不要让恨毁了你。

那一刻,母亲眼中的光,比这世间任何珍宝都要温柔。

林清婉吸口气,走回病床边。她拿起听诊器,手指还在微颤,但声音已恢复平静:王先生,我是您的主刀医生。现在我需要做术前检查。

老人猛地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但是——林清婉俯下身,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不是因为原谅你才救你。我是因为我是医生。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母亲教会我的——医者,当以生命为重,不以个人恩怨为轻重。

老人的泪水再次涌出:你……你比你母亲更伟大……

林清婉摇头,眼眶也湿润了,我只是继承了她的精神。

她转身走向门口,背影笔直:准备手术。

手术室的无影灯下,林清婉换上手术服,双手伸进消毒液里反复清洗。水流哗哗作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些红,但很坚定。

林医生,准备就绪。助手递过手术刀。

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清婉接过来,感受着它的重量。这把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而她选择了前者。

开始。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成,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时,手术室里响起掌声。林清婉摘下口罩,额头上全是汗水。

她走出手术室,看到大长老站在走廊尽头。

手术很成功。她平静地说,预计恢复期三个月,之后需要配合化疗。

大长老点头,眼中闪过欣慰:三关,你都过了。

我没有原谅他。林清婉说,我永远不会原谅毁了我母亲的人。但我也不会让仇恨毁了我自己。救他,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守住母亲留给我的这颗医者之心。

这就够了。大长老走过来,郑重地说,林清婉,从今天起,你就是林家第68代族长。

他递过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古朴的玉佩,上面刻着医者仁心四个字。

这是林家历代族长的信物。大长老说,你母亲若兰当年也是在通过三关后,才接过这枚玉佩。现在,它属于你了。

林清婉接过玉佩,触感温润。她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体温还残留在上面。

多谢大长老栽培。她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谢我。大长老摆手,这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路。记住,族长之位,不仅是荣耀,更是责任。林家的医术传承,以及那些记载着古方的医书,从今往后都由你守护。

林清婉将玉佩挂在脖子上,感受着它的重量。这重量里,有传承,有责任,也有母亲未完成的使命。

三天后,王建国醒来了。

林清婉去查房时,老人已能说话。他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林医生,谢谢你。他哽咽道,你比你母亲更伟大。当年她也救过很多人,但她没经历过你这样的考验。

林清婉平静地说,我只是继承了她的精神。至于伟大——她顿了顿,真正伟大的是那些能放下仇恨、选择善良的人。我还在路上。

她转身离开病房,走廊里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白色的地板上,一片金黄。

林清婉低头看胸前的玉佩,轻声说:妈妈,我做到了。我没让恨毁了我,我守住了您留给我的医者之心。

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回应她。

而在远处的会议室里,大长老正在拨通一个电话:事情办妥了。林清婉通过了三关考验,可以正式继任族长之位。另外——他顿了顿,那件事也该启动了。林家的真正秘密,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林家七十二绝技,她能承受得住吗?

大长老望向窗外,目光深邃:她是若兰的女儿,一定可以。

挂断电话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古旧的医书,封面上写着四个字——《九针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