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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的冬天,寒风卷着雪沫子往人骨头缝里头钻,城砖上的冰棱挂了半尺长。

这日子,就在刀光剑影的铁血和炊烟粥香的仁政里,一天天挨着过。

城墙的缺口用新烧的青砖堵上了,夯土时洒的米汤冻成了冰碴,倒让墙体更紧实些。

城外的沟渠清出半人高的淤泥,冻在边上像黑褐色的石头,开春融雪便不愁排涝。

流民住的窝棚搭在背风的街角,草顶压着石块防雪,门口堆着百姓捡来的干柴,早晚时分飘起袅袅炊烟。

粥棚里木勺碰撞陶碗的声响,比上月多了几分暖意,盛粥的老汉手糙得像树皮,舀起时总多抖半勺。

青壮们扛着锄头疏浚沟渠时,有人会哼起家乡的小调。

额角的汗珠子刚冒出来就结成霜,却掩不住眼里那点盼头——攥在手里的工钱能换两斤糙米,够家里人多撑几日。

城里的奸商豪强被按在地上时,藏粮的地窖门“吱呀”被撬开,陈年的米香混着霉味散出来。

登记册上的数字一笔笔划掉,换成了要分给流民的口粮数,有人蹲在地上抹泪,也有人梗着脖子不吭声。

祁玄戈整肃后的边军,新领的甲胄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军饷银子沉甸甸揣在怀里,操练的号子声撞在冻得硬邦邦的城墙上,弹回来裹着雪粒子,落在甲胄上簌簌响。

没人缩脖子,握枪的手反倒更紧了,眼里那股子颓废早没了,只剩下憋着劲要把先前丢的脸面挣回来的锐气,像烧在雪地里的火,看着就旺。

年关将近,朔方城难得地透出了一丝安宁与希望的气息。

城内甚至有了零星的鞭炮声,那是分到了些许余粮的百姓,在用最朴素的方式庆祝劫后余生。

镇北行辕的书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祁玄戈与林逐欢难得清闲,对坐弈棋。

祁玄戈依旧冷峻,落子却比从前多了几分沉稳。

而林逐欢则眉眼含笑,指尖捻着温润的黑玉棋子,不时抬眼看看对面专注的将军,唇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将军,可想好了?落子无悔哦~。”林逐欢指尖悬在一处,笑吟吟地问。

祁玄戈盯着棋盘,眉头微锁,正欲开口。

“报——!”书房外传来秦武刻意压低却难掩急促的声音,“京城密报!八百里加急!”

书房内温馨的气氛瞬间一凝。

祁玄戈眼神一凛:“进来!”

秦武推门而入,风尘仆仆,脸色凝重。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支密封的细长铜管:“国公爷,侯爷!京城‘暗影’急报!”

祁玄戈接过铜管,拧开密封的蜡丸,从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密信。林逐欢也收敛了笑容,走到他身边。

信纸展开,上面是蝇头小楷写就的密报:

「京中局势骤变!」

「二皇子圈禁后,大皇子与三皇子争储之势愈烈。」

「腊月祭天大典,陛下感风寒,龙体微恙,辍朝三日,引朝野猜测。」

「大皇子得左相及部分军方老将支持,频频代陛下批阅奏章,势力大涨。」

「三皇子得太后偏爱,其母族(淑贵妃娘家)及清流文官力挺,暗中联络各地藩王、督抚。」

「双方明争暗斗,互泼脏水,朝堂乌烟瘴气。」

「关键处:」

「大皇子门客于私宴放言:‘北境苦寒,祁林拥兵自重,恐非长久之策,当早思制衡。’」

「三皇子心腹密会户部侍郎,提及‘北境耗资甚巨,钱粮调度当慎之又慎,以免养虎为患’。」

「另,有不明势力暗中散播流言,言国公爷于北境‘擅杀大将,收揽军心’,‘世子以权谋私,收买流民’,‘恐效前朝藩镇故事’!」

「陛下态度暧昧,未加申饬。京中暗流汹涌,矛头隐隐指向北境!望公爷与世子,早做绸缪!暗影甲三,腊月廿二。」

信笺虽薄,字字却重若千钧!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盆中木炭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祁玄戈捏着信纸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眼神锐利如刀锋,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

刚刚稳定下来的北境,百废待兴,流民尚未完全安置,春耕在即,蛮族虽暂时退却,但主力未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京中那些人,不思支援边关,反而在权力倾轧中,将矛头指向了浴血奋战、稳定边疆的他们!

“拥兵自重。收买流民。养虎为患。效前朝藩镇?” 林逐欢轻声念着这几个词。

他霎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意,“好大的帽子!好毒的用心!”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朔方城清冷的空气瞬间涌入里边,同时还夹带着远处军营隐约的操练号子声和城内零星的爆竹声。

他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眼神深邃:“看来,我们这位陛下龙体欠安的消息,让某些人彻底坐不住了。”

“大皇子怕我们尾大不掉,三皇子则想借机打压大皇子倚重的边将……无论谁上位,手握重兵、又非他们嫡系的我们,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祁玄戈将密信置于炭火盆上,看着火苗迅速吞噬薄纸,化为灰烬。

他站起身,走到林逐欢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窗外这片他们正在奋力守护的土地,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一丝沙场的铁血气息:

“你怕了?”

林逐欢侧头看他,撞进祁玄戈那双深邃坚定、毫无惧色的眼眸中,心中的冷意和嘲讽瞬间被一种并肩作战的豪情取代。

他轻笑一声,眼中重新燃起熟悉的、智珠在握的光芒:“怕?将军可真是说笑了。”

他抬手,轻轻拂去祁玄戈肩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而自然,声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锐气:

“京城的魑魅魍魉,想用流言蜚语和掣肘打压,就让我们自乱阵脚?未免太小看我林逐欢,也太小看我林逐欢相中的……将军了!”

祁玄戈耳根微微一红,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十指紧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