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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关的这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歇。积雪深可及膝,将关城内外都封裹在一片刺目的银白之中。

道路阻绝,商旅不行,本就物资不算丰裕的边城,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压抑。

第四日清晨,一个如同炸雷般的噩耗,彻底打破了雪后短暂的平静,点燃了关城内的恐慌——城西最大的官仓,昨夜突发大火!

尽管守仓兵丁和附近百姓奋力扑救,奈何天干物燥,火借风势,熊熊烈焰吞噬了整座仓廪!

囤积其中、准备用于过冬和开春青黄不接时赈济边民、供应部分边军的数千石粮食,付之一炬!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关城的大街小巷。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粮价应声飞涨,平日里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粗面饼子,转眼翻了几番,还瞬间被抢购一空。

街头巷尾挤满了惶惶不安的百姓,脸上写满了对饥饿的恐惧。

有人捶胸顿足,哭嚎着家中已无隔夜之粮;有人则红了眼,开始冲击所剩无几的粮铺,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维持秩序的边军士兵疲于奔命,嗓子都喊哑了,也难以遏制恐慌情绪的蔓延。

守将陈校尉焦头烂额。他是个行伍出身的老边军,打仗守关是一把好手,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粮荒和汹涌的民情,却显得束手无策,急得在官署大堂里团团转,嘴角燎起了一串火泡。

“查!给老子查!好好的粮仓怎么会起火?!”陈校尉咆哮着,声音嘶哑,“看守的人呢?都死哪去了?!”

手下军吏苦着脸回报:“大人,看守的兵丁……昨夜当值的四个,有三个被烧死在里面了,还有一个被烟熏倒,救出来也只剩半条命,昏迷不醒。起火原因……现场烧得只剩灰了,实在……实在难以勘查啊!”

“废物!都是废物!”陈校尉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胸口气得起伏不定。

没有粮食,这满城的百姓和几千守军吃什么?一旦激起民变,或者让关外的狄人知道边城空虚……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官署内一片愁云惨雾、人心惶惶之际,一个身着月白长衫、外罩狐裘的身影,摇着一把折扇,如同闲庭信步般,穿过混乱的街道,径直走进了官署大门。

正是扮作富商幕僚模样的林逐欢。他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护卫(是祁玄戈的心腹旧部)。

“陈校尉,何事如此焦心啊?”林逐欢的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瞬间打破了堂内凝滞压抑的气氛。

陈校尉抬头,看到是那位与“养伤富商祁先生”同来的林先生(祁玄戈已暗中与他打过招呼,只说是可信的故交),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知道这位林先生谈吐不凡,见识广博,上次提醒他注意关外商人,事后证明颇有道理。

“林先生!您来得正好!”陈校尉如同见了救星,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几步抢上前,将粮仓被焚、城中即将断粮的危机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末了重重一叹,满脸绝望,“……这可如何是好啊!没粮,这城……怕是要乱啊!”

林逐欢静静听完,脸上并无多少惊惶之色,只是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闪烁着洞察人心的锐芒。

他走到窗边,看着官署外街道上那些面带饥色、神情惶然的百姓,又转头看了看粮仓方向尚未散尽的袅袅黑烟。

“陈校尉,”林逐欢收回目光,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声音依旧平稳,“粮荒燃眉,当务之急是稳住人心,不能让百姓饿肚子,更不能让军心动摇。”

“本官也知道!可粮呢?哪来的粮?!”陈校尉急道。

林逐欢唇角勾起一抹从容的弧度:“吾妻(指祁玄戈)在关外也做些皮毛药材生意,前些日子恰好囤了一批粮食,本是打算开春后运往江南的。如今边城有难,岂能坐视?陈校尉可派人去‘忘尘居’找管事,先调八百石粮过来,以解燃眉之急。价格嘛,就按灾前的市价,分文不涨。”

陈校尉闻言,眼睛猛地瞪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八……八百石?!林先生,此话当真?!”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虽然对全城需求仍是杯水车薪,但足以暂时稳住局面,争取时间!

“自然当真。”林逐欢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折扇指向粮仓的方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不过,陈校尉,这粮仓的火……起得可有些蹊跷啊。”

“蹊跷?”陈校尉一愣。

“不错。”林逐欢走到陈校尉面前。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如此寒冬,天干物燥不假。但官仓重地,必有防火章程。昨夜风虽大,却非最烈之时。这火……烧得太快、太匀、太彻底了。四个守仓兵丁,三个被烧死,一个重伤昏迷……陈校尉不觉得,这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要彻底毁灭痕迹,不留活口吗?”

陈校尉被他一点,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之前被粮荒急昏了头,只当是意外失察。如今细想,确实疑点重重!火势蔓延之快,伤亡之集中,都透着诡异!

“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纵火?!”陈校尉的声音带着震惊和后怕。

“十之八九。”林逐欢折扇合拢,轻轻点在掌心,“而且,纵火之人,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粮食。他们是想搅乱边城,制造恐慌!”

他目光扫过陈校尉,意有所指,“陈校尉想想,最近关城里,可有哪批人……对官仓特别‘关心’?或者,有谁频繁接触过粮仓守卫?”

陈校尉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祁玄戈之前私下提醒他注意的那些“南来商人”!

那些人出手阔绰,行事神秘,最近确实经常在粮仓附近转悠,还曾以“收购陈粮”的名义,接触过几个守卫小头目!

“是那些‘南来商人’?!”陈校尉失声叫道,眼中燃起怒火。

林逐欢微微一笑,眼中寒光一闪:“是与不是,查了便知。陈校尉,当务之急,一是立刻派人去我处调粮,开仓平价售粮,稳住民心军心;二是……立刻封锁粮仓现场,控制所有昨夜不当值但近期与粮仓有过接触的守卫、吏员,特别是与那些‘南来商人’有过来往的!严加审问!火场废墟也再仔细搜检一遍,看看能否找到纵火的蛛丝马迹!”

他的指令清晰、冷静、切中要害,瞬间为焦头烂额的陈校尉指明了方向。

陈校尉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从容、智珠在握的林先生,心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感激。

他猛地抱拳,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的决断:“林先生高义!解粮之恩,陈某代全城军民拜谢!先生所嘱,陈某立刻去办!若查出是那些腌臜商人所为,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林逐欢颔首,目送陈校尉带着一队亲兵,如同旋风般冲出官署,去执行命令。

他脸上的从容笑意渐渐淡去,桃花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凝重。

……果然动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阴毒的釜底抽薪之计!想用粮荒逼乱边城,引蛇出洞?

林逐欢摇开折扇,轻轻扇动,驱散着空气中残留的焦躁气息。他望向忘尘居的方向,目光深邃。

鱼儿……快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