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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温暖的茧房。

李皖的意识在其中沉浮,仿佛过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弹指一瞬。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种与浩瀚能量同化的充盈感。

起初是冰冷的洪流,霸道地冲刷着他的每一寸存在,仿佛要将他彻底溶解。

但渐渐地,那源自【基源性时空规则碎片】的本源力量,以及【星穹体术】锤炼出的坚韧根基开始发挥作用。

它们像是最稳固的河床,引导着狂暴的能量洪流,将其转化为滋养自身的养分。

破碎的经脉被重塑,变得更加宽广坚韧,如同星河航道;干涸的细胞被注入磅礴生机,熠熠生辉,如同新生恒星;就连意识本身,也被拓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维度,仿佛能一念观星海,一念感微尘。

不知何时,那冰冷的充盈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臂指使的圆融与掌控。他感觉自己就是能量,能量就是他。

一个念头,便可引动周遭规则的涟漪。

他“看”向体内那原本代表【星穹体术】的境界烙印。三阶【星骸熔铸】、四阶【星尘凝甲】的印记已然模糊,被一种更加深邃、更加磅礴的全新感悟所覆盖、所升华。

没有具体的名称,也没有规则界面的提示(或许这个层次已超出了界面描述的范畴),但他清晰地知道,这是——六阶。

一种超越了单纯能量积累和肉身锤炼,开始真正触及宇宙底层规则运行逻辑的境界。意念所至,规则相随。

他尝试着动了一个念头:移动。

没有肌肉发力,没有能量喷射,他的“视角”瞬间从内在的黑暗切换到了外界的景象——他依然悬浮在巨大的能量光柱中心,但外面的一切,包括狰狞的田中、焦急的同伴,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上一秒的时空片段中。

时间……似乎可以被感知,甚至可以被轻微地干涉了。

又一个念头:出去。

下一秒,他的身体如同幻影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能量光柱之外,站在了猴子、磐石和伊芙的面前。

光柱依旧璀璨,但他已然脱离。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如此迅捷,以至于正拼死抵抗田中吸力的磐石和伊芙,以及能量即将耗尽的猴子,都愣住了。

李皖……出来了?怎么出来的?什么时候出来的?

此时的李皖,外表并无太大变化,但气质却已天翻地覆。不再是之前的沉稳锐利,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蕴藏着整片星海的深邃。

他的眼眸开阖间,有细微的星芒生灭,目光扫过,竟让磐石这等硬汉都感到一丝发自灵魂的敬畏。

田中也察觉到了异常,那令他心悸的吸力竟然对刚刚出现的李皖毫无作用?他停止了对残余怪物的吞噬,数条扭曲的手臂转向李皖,赤红的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你……你怎么出来的?!”

田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皖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张牙舞爪的手臂一眼。他只是微微侧头,对惊魂未定的猴子等人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没事了。”

然后,他目光平静地转向田中。

没有怒吼,没有蓄力,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念:停下。

正在疯狂挥舞、试图攻击李皖的几条规则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巨钳死死握住,瞬间僵直在半空,任凭田中如何催动,都无法动弹分毫!

田中脸上的暴怒瞬间化为惊骇!

“你……你做了什么?!”

李皖依旧不语,又一个念头闪过:近前。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经毫无征兆地站在了田中那庞大而扭曲的本体面前,距离不足一米!

仿佛瞬移,但比任何已知的瞬移更加诡异,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像是……他本来就应该站在那里。

田中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四周的空间变得如同胶水般粘稠,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李皖缓缓抬起右手,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要拍去衣角的灰尘。

他的手掌上,没有凝聚任何炫目的能量光芒,只有一层微不可察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虚无波动。

然后,他对着田中的“身躯”,轻轻向下一按。

镇。

“不——!!!”

田中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感觉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规则核心上!他那由无数怨念和规则强行聚合起来的、看似强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塌陷、收缩!

砰砰砰!

接连的爆碎声中,那些吞噬怪物得来的手臂、膨胀的躯体,寸寸碎裂,化作最本源的暗红色规则能量,然后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湮灭!

转眼间,那不可一世的规则化身,就被打回了原形——变回了一个穿着破烂西装、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蜷缩在地上的……人形。

是的,人形。虽然依旧虚幻,但已经能看出,他曾经是个人类。

“不……不公平……这不公平……”

田中瘫在地上,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岛国……岛国才是救世主!我们找到了‘圣迹’!我们本可以……本可以凭借它引领世界!改变岛运!”

他猛地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皖,声音癫狂而惨白:

“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外人!只知道指责!知不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神风’的先辈们……多少次潜入深海绝境……才得到了‘核心’的认可!它是天照大神的恩赐!是我们崛起的希望!”

“我们建立实验室……没日没夜地研究……只是想让国家变得更好!让国民不再仰人鼻息!那些所谓的负面情绪……那些压力……不过是必要的代价!是通往强大之路的燃料!”

“错的是这个世界!是那些阻碍我们进步的规则!我们没错!天照大神……帮帮我……消灭这些亵渎圣迹的异端!”

他向着能量光柱的方向伸出颤抖的手,仿佛在祈求那已失控的“核心”能再次回应他。

听着田中这疯狂而可悲的自白,猴子等人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个扭曲的怪物,最初也只是一个洗脑、妄图借助未知力量改变命运的可怜虫。

李皖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田中的疯狂忏悔也好,扭曲的信念也罢,在他如今的心境中,都已激不起涟漪。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被自身欲望和错误选择反噬、彻底迷失的灵魂残响。

他缓缓抬起眼,双眸之中,异变陡生!

原本深邃如星海的瞳孔,颜色悄然褪去,化为了纯粹的黑与白!两种颜色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交融,形成了一个微缩的、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至理的——太极瞳!

太极旋转的速度,微微加快了一分。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爆发。

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瘫在地上的田中,都感觉到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无可抗拒的力量降临了。

田中那癫狂的嘶吼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存在”正在变得模糊。不是受伤,不是消散,而是……被“抹除”。

从他的指尖开始,他的身体,他残存的意识,他在这世间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如同被橡皮擦轻轻擦去的铅笔字迹,无声无息地、不可逆转地……消失。

“不……这不可……”

他最后的念头甚至没能完整浮现。

在猴子、磐石、伊芙震惊到失语的注视下,田中的身影,就在那缓缓旋转的黑白太极瞳的注视下,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地、干净地……人间蒸发了。

没有留下任何能量残留,没有一丝灰烬。

仿佛他的一切,连同他疯狂的梦想和罪孽,都被从因果的链条上,轻轻抹去。

大厅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能量光柱依旧在无声地澎湃,以及猴子等人粗重而难以置信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