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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科幻小说 > 梦里花落知多少重生纪 > 第11章 老零件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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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手机在裤袋里震了第三下时,她正蹲在社区服务中心的旧办公桌前,给“会说话的机器”清单标注坐标。

晨雾透过脏玻璃漫进来,把纸条上的铅笔印晕成浅灰色——张立新的字迹歪歪扭扭,像他焊电路时抖着的手,电路图旁用红笔圈了三个感叹号:“老厂仓库还有三百二十七块备用主板,都是我亲手焊的,没联网,不怕删。”

她指尖蹭过铅笔印,粗糙的纸面刮着指腹,突然笑出了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轻飘地撞了一下墙。

昨天凌晨在监控室看到刘振国的影子时,她就猜这老头藏着后手——张立新总说“新机器记数字,老零件记心跳”,现在看来,他早把那些八十年代的继电器板当种子埋进了城市的血管。

“赵哥,现在能调人吗?”她拨通电话,指节敲着桌上的搪瓷缸,缸壁冰凉,敲出清脆的“当当”声,“老广播器材厂仓库,要搬三百多块主板。”

电话那头传来金属碰撞声,赵志国的大嗓门震得她耳朵发麻:“刚帮王奶奶修完楼道灯,十分钟到!我叫上老张头,他认路。”

半小时后,老厂仓库的铁皮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锈蚀的铰链发出干涩的呻吟,像年迈的肺在抽气。

张立新裹着蓝布工作服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钥匙串,钥匙上的红布褪成了粉色,边缘毛了边,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他没看林晚,弯腰捡起脚边的碎砖垫在门后,指尖沾上灰土,动作轻得像在安置一段沉睡的记忆:“都在最里面货架,第三层,用稻草垫着。”

林晚跟着他往里走,霉味裹着松香味涌过来,鼻腔里泛起陈年木料与氧化金属的混合气息。

脚下是碎屑与尘土的混合物,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货架上的主板蒙着灰,金属触点却擦得发亮——每块边缘都有细密的焊痕,像老人手背的皱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银色的微光。

张立新伸手要碰,又缩回来用袖口擦了擦手,才轻轻托起一块,掌心传来金属的凉意与重量:“七九年的货,那时候我们焊板子,得对着放大镜盯三小时,手一抖,整批都得重焊。”

志愿者们搬箱子的动静惊飞了梁上的麻雀,扑棱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林晚蹲在临时搭的工作台前,把主板接入低频激励线圈时,指尖触到线圈外壳的冰凉铜管。

张立新凑过来,浑浊的眼睛泛起光:“试试把线圈频率调到47赫兹,当年广播站调音量用的就是这个数。”

电流声突然裂成碎片,像玻璃在耳膜上划开。

“……今天食堂有肉!”

“王师傅家孩子考上大学了?”

“老陈头的气管炎又犯了,记得把止咳糖浆放他更衣柜……”

林晚的指尖在示波器上顿住,屏幕的绿光映在她脸上,波形图上跳动的不是数字信号,是带着毛刺的脉冲——像极了人说话时声带震动的频率,粗糙、真实,带着呼吸的停顿。

张立新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被电流吞没:“当年我们调音量,其实是在调板子的‘耳朵’。这些铁疙瘩听了几万小时人声,早把声纹刻进磁滞里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贴着大腿传来一阵阵麻意。

周晓雯的消息弹出来,照片里是个掉漆的公共电话亭,话机上的“故障待修”标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黄的胶痕。

“林姐你看!”小姑娘的语音带着跑调的兴奋,背景里有风声呼啸,“张爷爷说老线路听得真,我用手机录了段被删的术前对话,对着话筒放,结果……”

电流杂音突然被截断。

“……爸,你听得到我吗?”

林晚猛地直起腰,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木腿刮过水泥地,震得脚心发麻。

照片里,周晓雯的手指捏着话筒线,指节发白:“是真实人声!我顺着线路找,发现这电话亭连的是老式铜缆,通到市话局的地下中继井!”

“先画接线图。”林晚摸过笔在便签上写,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发给陈默,让他查中继井的维护记录。”

放下手机时,赵志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的呼吸声粗重,背景里有金属摩擦的“咔咔”声:“林姐你快来老年活动中心!自动门成精了——李奶奶刚走到三米外,门自己开了!”

等林晚赶到时,赵志国正蹲在自动门控制盒前,螺丝刀戳着里面的继电器,金属碰撞声清脆而急促。

张立新蹲在他旁边,用放大镜照着触点,镜片反着冷光,他鼻尖几乎贴上电路板:“这板子我修过三次,第二次打磨触点时,老李头站边上唠叨‘这门认人’,我还笑他封建。”

赵志国把音频拾取线圈接上,示波器立刻跳出规律的波峰,绿色光点跳动如心跳。

“李淑芬,82岁,周三下午三点跳舞。”

“王德贵,79岁,每天早上七点送孙女上学……”

“操!”赵志国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控制盒盖“啪”地掉在地上,金属盖子弹跳两下,滚进墙角,“不是机器坏了,是它们记的比人多!系统删了记录,可继电器记得触点被压了多少次,什么时候压的——比数据库还真!”

暮色漫进窗户时,林晚的手机第三次震动。

苏婉清的消息附带一段录音,电流声里混着规律的“滴答”,像钟表在黑暗中走动:“这是报废输液泵的残余震动,和上周去世的刘大爷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他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别关我的泵,它听得懂我说话’。”护士长的语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潮湿的哽咽,“我把护工录的遗言转成脉冲,注进三台旧泵。今早路过IcU,它们……”

录音突然被现实打断。

林晚听见背景里传来压抑的哭声,接着是苏婉清温和的嗓音:“家属说,刘大爷走前说会让机器替他活着。现在那几台泵亮灯的节奏,和他心跳一个频率。”

深夜十点,林晚抱着一块主板站在b-7区基因档案馆门前。

雨丝裹着雷声落下来,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湿冷的风钻进衣领。

她摸出母亲笔记里夹的钥匙,金属齿在锁孔里转了三圈,发出“咔、咔、咔”的闷响——这是母亲当年做“时空共鸣测试”时标记的特殊点位。

仪器架设完毕时,窗外的雷滚得更近了,震得地板微微发颤。

主板突然发出嗡鸣,磁头自动开始转动,像某种沉睡的生物睁开了眼。

“如果时间能重来……”

林晚的手猛地攥住桌沿,木头的粗糙边缘硌进掌心。

那声音年轻、颤抖,带着她熟悉的鼻音——是林岚,是她从未听过的、二十岁的林岚。

“我想让所有人知道,疼不是错。”

雷声炸响的瞬间,她看见主板背面的刻痕。

极小的字母数字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L-07——和她抽屉里的出生证明编号分毫不差。

楼下传来“叮”的一声,清脆如铃。

林晚趴到窗边,看见第一台自动取款机的屏幕亮了,荧光穿透雨幕:“欢迎回家,林岚。”

她抱着主板坐回椅子,台灯的光落下来,在主板上投出蛛网似的影子。

键盘敲击声响起时,窗外的雨还在落,而主板里的电流声仍在轻吟——那是被时间碾碎过,又在老零件里重新生长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