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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56章 祭坛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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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甜之气裹着血雾漫过眉睫时,苏婉儿正攥着烛九溟的衣袖。那雾气似有实质,沾在睫毛上便凝成细小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时带着几分温热,倒不似寻常血雾的黏腻。她只觉眼前一暗,再睁眼时,双足已踏在一方青石台基之上。

石基上青苔斑驳,几处裂痕里还嵌着细碎的贝壳,显然年代久远。血雾如被无形之手扯开,半亩见方的血池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池中血水呈暗赤,却无半分腐臭,反有清冽的金石之气蒸腾——那气息似浸过寒铁的清泉,又混着几分灼烧过的金铁焦香,直往人肺腑里钻。九块尺余长的白骨悬浮在血池中央,每块骨身都流转着淡金色的光纹,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托着,在水面上轻轻摇晃,金芒落在血水里,便晕开一圈圈鎏金的涟漪。

“九哥!”苏婉儿指尖触到烛九溟掌心未散的金血余温,那温度透过粗布衣袖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颤,“那是...圣骨?”

话音未落,烛九溟怀中突然传来“嗡”的轻鸣。他忙摸出卷二遗迹里得来的骨片——那骨片原本泛着青灰,此刻表面却爬满金纹,像是被点燃的金箔,“咻”地从他掌心挣脱,化作一道金芒射向血池。九块圣骨同时震颤,金纹如活过来的游龙,在半空交织成一张金网,恰好将骨片托在中央。血池里的金芒更盛了几分,九骨一金片,倒真应了“众星拱月”的说法。

“是传承共鸣。”烛九溟喉间发紧。他望着血池,只觉眼前的血水突然变得通透,像是被人掀开了一层纱幕——池中倒映出无数身影:有披玄铁重铠、持丈二长戈的武者,甲叶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有赤膊的壮汉,肌肉隆起如虬龙,正挥拳轰击虚空;最中央的池底,盘坐着一位银发老者,眉心跳动着与烛九溟背骨图腾如出一辙的金纹。那些身影似是察觉了他的目光,竟齐齐抱拳,金芒从他们体内溢出,如溪流汇入江河般钻进圣骨里。

“你...你在看什么?”苏婉儿见他盯着血池发怔,眼尾都泛着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自己与烛九溟的倒影——她穿月白襦裙,发间插着支青玉簪;他着玄色劲装,背骨处的图腾若隐若现,在血水里投下淡金的影子。

“是体修战魂。”烛九溟声音发颤,想起幼时族中长老说过的话:玄牝禁体天生与体修传承相契,能窥见前人战魂。他抬手指向池底银发老者,喉结动了动,“那位...许是无垢前辈?”

苏婉儿倒吸一口凉气。她解下腰间古医囊——那是用千年玄豹皮缝制的,边角缀着三枚青铜铃,此刻被血雾浸得微暖。囊口一打开,便有淡淡药香混着圣骨特有的清冽散出。她取出半片指甲盖大小的圣骨粉,那粉末呈淡金色,在掌心流转如细沙。指尖刚松开,粉末便被血池金芒卷住,如星子坠入银河,融入最近的圣骨缝隙里。

“九哥,你瞧!”她指尖微颤,指向那圣骨,“这骨上刻的不是符文,是淬体要穴图!”

烛九溟凑近细看,果见白骨表面浮起细密的刻痕——肩井穴的位置刻着只振翅的玄鸟,大椎穴处是条盘绕的灵蛇,命门穴则雕着团跃动的火焰。苏婉儿已掏出随身携带的龟甲笔,那笔杆是用千年玳瑁壳磨成的,边缘还留着她常年握笔的磨损。她在随身携带的兽皮上速记,笔尖划过皮面发出“沙沙”声:“肩井通手少阳,大椎贯督脉,命门连肾经...九块骨,九条脉,九脉通时,怕是能碎山断海!”

话音未落,血池突然翻涌。暗赤的血水如煮沸的金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每串气泡破裂时都迸出细碎的金芒。九块圣骨同时转向烛九溟,骨身上的金纹如活物般游移,竟在半空拼出“玄牝”二字——那字迹苍劲如铁画银钩,悬在二人头顶三尺处,映得整座祭坛都泛起金光。

烛九溟只觉心口发烫,玄牝禁体的血脉在体内翻涌,像是有团火从丹田烧起,顺着经络往四肢百骸钻。他额角渗出细汗,背骨处的图腾浮起淡金纹路,与圣骨上的刻痕遥相呼应。

“血祭要开始了。”他握住苏婉儿的手,掌心的金血顺着指缝渗出——那血不似寻常血液的腥浓,倒带着几分甜香,落在手背上便凝成赤金的珠玉。他松开手,金血“啪嗒”坠入血池,血水瞬间沸腾,九块圣骨“铮”地轻鸣,第一声如黄钟大吕,第二声似编磬清越,九声过后,整座祭坛都在共鸣。

苏婉儿望着池中翻涌的金浪,忽觉有温热气流钻入鼻腔——那气息混着体修战魂的刚猛、圣血的清冽,还有几分她在裂魂崖残魂处闻过的沧桑。气流直透识海,她眼前闪过片段:银发老者在悬崖边抚琴,琴音震碎漫天雷火;少年在血池边淬体,骨裂声与笑声齐飞;烛九溟幼时被灵枢符印折磨,却咬着牙不肯哼一声...

“婉儿,你闻着了么?”烛九溟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间泛起笑意,“是...传承的味道。”

血雾深处突然传来清越的琴音,似鹤唳九霄,又似清泉击石。琴音里裹着老者的叹息:“等了三百年,总算等到能承我衣钵的。”苏婉儿浑身一震——这声音与裂魂崖那道残魂分毫不差!她望向烛九溟,见他眼中映着血池金芒,背骨图腾的淡金纹路正与圣骨刻痕一寸寸重合,恍若两幅画被叠在一起。

“无垢前辈。”烛九溟对着血池抱拳,金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池中溅起一串金珠,“晚辈烛九溟,定不负传承。”

九块圣骨突然拔高尺许,金芒如剑直刺苍穹。苏婉儿望着这一幕,忽觉手中兽皮上的淬体图自动浮现金纹——那些纹路弯弯曲曲,竟与烛九溟此刻背骨图腾的走向完全一致。她慌忙将兽皮收入医囊,抬头时正见他挺直的脊梁,突然想起裂魂崖残魂说过的话:“血肉烧不毁,传承在骨血。”原来这副能承圣骨、引战魂、抗灵枢的躯体,本就是最坚韧的传承。

血池金浪渐歇,九块圣骨重新悬浮,却比先前更亮三分。烛九溟望着池中自己的倒影,见眼尾金纹如火焰跃动——那是圣骨认主的印记。他转头看向苏婉儿,见她正将圣骨粉与血池金液调和:兽皮铺在石基上,金液呈琥珀色,圣骨粉撒进去便融成半透明的膏体,还冒着细小的金泡。

“古医与体修,倒真能走出条新路子。”他嘴角扬起笑意。

“那是自然。”苏婉儿将调和好的金液抹在他手背,指尖触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血脉,“等你九脉贯通,我便用这圣液配固魂丹——灵枢符印困得你三年,我偏要叫它困不住你半刻!”

话音刚落,血雾外传来灵枢舟的尖啸。那声音如利刃划帛,由远及近,却在离祭坛十丈处突然一顿——只见祭坛金芒暴涨,如一面无形的墙,将灵枢舟挡在外面。舟影在金芒外扭曲,却始终近不得半步。

烛九溟望着血池中央的骨片,又望了望远处被金芒笼罩的圣山——那山尖隐在血雾里,却能看见一抹银光,像是有人在山顶抚琴。他握紧苏婉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金液传来:“走,去见无垢前辈。”

血池金浪再次翻涌,为二人让出一条金光小径。那小径浮在血水上,金芒流转如活物,每一步踩上去都像踩着棉絮,却又坚实得很。苏婉儿跟着他前行,望着他背影里浮起的淡金图腾,忽觉喉间发紧——原来真正的传承,从来不在灵枢宗那些刻满符印的玉简里,不在那些能困人锁魂的法宝里,而在这副能承天地、抗万法的血肉之躯中。

风卷着血雾掠过祭坛,池中圣骨的金芒更盛了。九块白骨上的淬体要穴图微微发亮,像是在等待着,等待这副玄牝禁体真正贯通九脉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