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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6章 无枢引气的异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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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的夜比往日更沉。梁上的蛛网在穿堂风里轻颤,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干稻草,混着陈年木屑与潮泥的气味,裹着烛九溟单薄的身影。他蹲在西墙根下,指尖摩挲着第三块青石板的缝隙——那道细痕是他三年前用碎砖硬撬出来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碎砖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他咬着牙加力,石板边缘终于翘起,露出底下巴掌大的暗格。暗格里原该躺着林小竹送的火纹布囊,此刻却只剩几缕焦黑的碎布,像被雷火灼过似的,倒衬得中间那块血色骨片格外醒目。

烛九溟喉结动了动,伸手摸向腰间。那里还挂着半寸线头,是布囊碎裂时扯下的,火纹的金绣早褪成淡黄,摸起来像晒干的草茎。他记得三年前的暮春,林小竹攥着布囊塞给他时,掌心还带着烤红薯的余温:这火纹是我娘绣的,说能镇阴寒。可那布囊上个月突然焦了,碎成渣子落进暗格,倒引出这块骨片——暴雨夜从后山崖底捡的,当时雷光大作,骨片就嵌在焦土里,二字浸着血,像刚刻上去的。

自那夜起,白日扫落叶时,他总觉后颈发凉,仿佛有双眼睛隔着竹帘盯着;可一到三更梆子响,虫鸣都歇了,暗格里的骨片便开始发烫,比当年林小竹塞布囊时的温度更灼人,烫得青石板都微微发暖。此刻他望着骨片,指节捏得发白:总得试试。

骨片贴在胸口的瞬间,凉意顺着锁骨往下淌,像冬夜饮了口温酒,从喉头一直漫到丹田。烛九溟屏住呼吸,忽觉八脉里那些被灵枢测过十次的——大椎、曲池、足三里,这些从前探进去连半丝灵气都没有的窍位,竟像久旱的田逢了雨,咕嘟咕嘟冒起热气。他慌忙去摸气海,那里空得像被挖走了块肉,可八脉里的热流却在游走:手肘麻痒如蚂蚁爬,脚踝刺痛似针挑,后颈烫得发涨,连丹田都泛起酸胀,倒像是有活物在啃他的筋骨。

这...这是灵气?他哑着嗓子,声音撞在柴房的泥墙上,惊得梁上的蜘蛛匆匆爬进网底。十年前测灵那日的情形突然涌上来:大长老的测灵枢悬在他头顶,青铜铸的枢身转了三圈,地坠地,震得石砖都裂了道缝,无灵根三个字像冰锥扎进耳朵;三年前林小竹把聚灵枢塞给他,玉白的枢身半日便冷得像块冰,杂役们哄笑连灵枢都嫌弃的废物,林小竹红着眼眶抢回枢子时,指尖都在抖。

可此刻没有灵枢,没有气海,他分明能感觉到——天地间的清灵之气正顺着骨片的纹路往八脉里钻!那些纹路像活了似的,从骨片边缘渗出淡红的光,沿着他的血脉游走,所过之处,连毛孔都渗出细汗。

嗡——骨片突然轻颤。烛九溟低头去看,见二字泛着暗金微光,像被谁用朱砂重新描了一遍,笔锋间还凝着未干的亮泽。八脉里的热流汇作细流,他试着引动,那细流竟真顺着念头,往发疼的腕骨处涌去——前日赵狗剩提了桶刷马厩的脏水,迎面泼过来时他躲不及,腕骨撞在青石板上,这两日肿得像发面馒头,碰一下就钻心的疼。

他倒抽冷气,却觉腕骨处的钝痛像被温水泡开的棉絮,缓缓散了。更奇的是,窗外老槐树上最后一只蝉蜕落地的轻响,他听得清清楚楚,连蝉蜕裂开时的细响都分毫不差;半里外伙房飘来的药香里,孙婶熬的治寒症的药,他竟闻出了甘草的甜、陈皮的苦,还有半丝当归的辛,这些从前要凑到药罐边才能分辨的味道,此刻像被谁掀开了蒙眼的布。

原来不是我无灵根...他攥紧骨片,指节泛白,骨片边缘硌得掌心发红。十年的冷言冷语在耳边翻涌:玄牝禁体是诅咒,天生克灵枢扫一辈子落叶吧,废物连杂役都不如的东西。可此刻八脉里翻涌的灵气,像滚水泼进冰窖,炸碎了那些刻在骨头里的话——或许被嫌弃的不是他,是灵枢?

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烛九溟心头一紧,慌忙将骨片塞回暗格,石板扣上时手一抖,地撞出声响。他缩进稻草堆里,听见巡夜杂役的皮靴碾过碎石子,灯笼的光晕透过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出个摇晃的圆。

吱呀——门被推开条缝。烛九溟屏住呼吸,看见月光顺着门缝淌进来,照在他方才坐过的地方——那里的稻草被压出个浅坑,坑底的草叶竟泛着淡淡的金芒,像落了层星子,又像被灵气浸过的玉。

他摸着发烫的胸口,突然想起暴雨夜那道嘶吼。当时他躲在崖边的灌木丛里,看见个浑身是血的人跪在焦土上,手里攥着半块碎枢,喉间迸出的声音像刮过铁刃:灵枢吞灵,万灵归一!后来那人倒在血泊里,骨片就落在他脚边。或许世人总说无灵根者不能修,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灵枢,测不出这八脉里流转的、被称作的气?

窗外的月亮爬过东墙,银辉漫过柴房的破窗,落在暗格的位置。烛九溟裹紧破棉袄——那是三年前林小竹偷拿了自己的旧衣改的,肩头补着块靛青粗布——望着暗格的方向,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这夜他没合眼,可精神比往日任何一夜都清醒,从前那些像铅块似的压在心头的话,此刻都轻得像片云,被八脉里流转的灵气轻轻托了起来。

原来被锁闭的,从来不是他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