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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逆枢者 > 第161章 母符遗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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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瘴枢的沼泽地笼着一层暗紫雾气,残阳如血,将破碎的青铜枢片染成赤金。铁战蹲在半人高的机械兽残骸堆里,玄铁靴底碾过一块焦黑的齿轮,发出刺啦声响。他腰间悬着的百宝囊微微发烫,那是方才用离火符烧穿机械兽腹腔时余温未散。指尖拂过一块嵌着灵纹的玄铁残片,忽觉掌心被硬物硌得生疼。

怪了。他眯起眼,眉峰下的金纹随动作轻颤——那是千机阁外门弟子特有的灵纹印记。从腰间摘下铜锥,锥尖挑开玄铁上凝结的锈渣,暗红色的油皮裹着半本手札,封皮上千机阁·铁战六个篆字已被腐蚀得斑驳,却仍能辨出当年自己用灵笔蘸玄玉髓写就的笔锋。

是我的笔记!铁战喉间发出闷响,指节因用力攥紧铜锥而泛白。三年前在千机阁演机堂,他与凌千机共研灵枢母符时,总爱把心得记在这油皮手札里。后来凌千机叛阁那日,两人在演机阁顶激斗,手札不知何时遗落,不想今日竟在灵络网的机械兽体内寻到。

他指尖发颤,油皮被指甲刮出细微声响。翻开手札,泛黄的纸页间簌簌掉落几片符篆残片——是当年他试练时失败的聚灵符,边缘还留着焦痕。翻到最后一页,墨迹竟如新蘸了松烟墨写成,铁战瞳孔骤缩:母符同源,总枢毁则万枢焚——然启动反噬需修士精血为引,血越纯,势越猛。

这是凌千机的字迹!

温软的女声从身侧传来。苏婉儿不知何时蹲在他身旁,月白裙角沾着泥点,指尖轻轻点在字末尾拖长的笔锋上:当年他随我学丹道,总说丹火要像这笔画般绵长,方能炼尽杂质。她话音未落,铁战已将手札翻到扉页,内侧极小的朱砂字迹跃入眼帘:机兄存念,铁战赠。那是他当年离阁前,亲手用凌千机送的朱砂笔写的。

圣骨有感应。

清冷的声音自上方压下。烛九溟不知何时站在残骸堆旁,玄色大氅被沼泽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枚玉骨——那是他自小伴生的圣骨,此刻正透过衣袖传来细微震颤。他接过手札时,圣骨在袖中轻鸣,像是回应着纸上的墨痕。

精血为引...烛九溟垂眸盯着那行字,眼底浮起灼灼金光,我有圣骨。

铁战突然攥紧手札,指背青筋暴起如盘蛇。他想起千机阁演机堂的暗格,那是他用九根机关枢锁着的密室,连阁主都未必能进。母符同源四字,当年他只敢写在暗格最深处的绢帛上,凌千机若未被灵络网控制,断不会让这手札落在机械兽枢体里。

可他偏要让我们看见。铁战抬头看向烛九溟,目光冷得像淬过寒潭的精铁,要么是灵络网故意示警,要么...是他在拿命传信。

苏婉儿轻轻按住他颤抖的手背。她的手生着常年炼药留下的薄茧,温度却暖得像春阳:前日破阵枢时,你我不是收到他的传音?符印反噬前他说总枢在九幽冥枢,如今又用笔记点出反噬之法...她声音渐低,望着手札上凌千机三个字,像是看见当年那个在丹房里笨手笨脚捣药的少年,或许他还在灵络网里挣命,用最后一丝灵识,把线索往我们手里送。

烛九溟将手札递回,指腹缓缓擦过精血为引四字,纸页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不管他是困在网里,还是网在借他的手,这都是破局的关键。他解下腰间羊脂玉佩,内侧护万灵三字泛着淡红——那是归真谷百余名修士用本命精血刻的道誓,每道笔画里都凝着一缕残魂,我这圣骨承着万灵血,当是最好的引。

铁战盯着那枚玉佩,忽觉喉间发紧。前日在玄龟道君的龟甲碎片里,他曾听见道君的残魂轻笑:护着万灵,比护着壳子痛快。此刻烛九溟掌心的圣骨泛着幽光,与玉佩上的血字交相辉映,倒像是万灵的血在骨中流淌。

当年我与凌千机共研灵枢,总说要以机驭灵铁战将手札贴在胸口,油皮蹭着他心口的旧伤——那是与凌千机激斗时留下的剑痕,我们造机关兽,炼灵枢阵,以为只要算尽灵脉走向、符纹轨迹,就能掌控天地。如今才知...他低头抚过手札封皮上斑驳的千机阁三字,真正的机,该是人心。

沼泽的风卷着铁锈味吹来,吹得铁战额前碎发乱飞。远处星图盘的青铜灯盏里,一滴血珠地坠入盏中——那是归真谷弟子用本命血养的星图,每坠一滴,便有一名弟子殒命于灵络网。烛九溟望着翻涌如墨的云层,圣骨在体内发烫,像是有团火要从骨髓里烧出来。

他忽然明白精血为引四字的真意。玄龟道君用龟甲护人时,血是护道的火;凌千机用笔记传信时,血是挣命的光;而他的圣骨里凝着万灵血,那不是牺牲,是呼应——就像星图盘里的血珠,看似坠落,实则是万灵的魂在为他引路。

收队。烛九溟挥袖召来青鸾飞舟,玄色大氅被风卷起,露出腰间圣骨流转的金纹,回谷整备。待我取了九幽冥枢,便用这圣骨,送灵络网一场大火。

铁战将手札小心收进储物袋,指尖触到袋底一片冰凉——是玄龟道君的龟甲碎片,边缘还留着道君陨落时的灼痕。那碎片上有凌千机的血吗?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此刻它们挤在储物袋里,倒像是所有在灵络网下挣扎的修者,正隔着虚空与他相握。

他望着烛九溟跃上飞舟的背影,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三年前演机堂的灯火,有与凌千机争得面红耳赤的辩驳,有玄龟道君残魂里的释然,更有此刻掌心手札传来的温度——那是人心未死的温度。

好个以血为引...铁战跃上飞舟时,沼泽风卷着他的衣摆,这把火,该烧得惊天动地。

飞舟划破云层,下方毒瘴枢的残骸在暮色中渐成小点。星图盘的血珠又坠了一滴,却不再是哀鸣,倒像是战鼓的前奏。圣骨在烛九溟体内发烫,他望着天际将沉的残阳,忽然想起凌千机当年在演机堂说过的话:最厉害的机关,该是能让人心火不熄的。

此刻他终于懂了。所谓母符反噬的大火,从来不是靠圣骨引动的灵火,而是万灵不甘被囚的怒火,是凌千机在灵络网里挣命的心火,是玄龟道君碎甲护人的热血——这些火,本就该烧得灵络网灰飞烟灭。

飞舟越飞越高,云层里漏下最后一缕金光,照在铁战的储物袋上。那里头躺着半本手札,一片龟甲,还有无数修者未凉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