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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的扫描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陈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探测波束拂过皮肤,检查着能量残留、信息流动,甚至是他生理指标的细微变化。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操作着与“新型储能材料”相关的模拟程序,所有数据流都规规矩矩,符合一个潜心研究的学者形象。

但他知道,这伪装维持不了多久。从他触发地下规则扰动,到强行解析李默的隐藏协议,他留下的“痕迹”太多了。系统或许暂时无法抓到实质的把柄,但其不断升级的监控力度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你,已被重点关注。

48小时的“清扫”窗口过去了一半。留给他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通往“倒影之源”的路。

他再次调出那个隐藏在李默规则烙印最深处的坐标。它并非通常的空间坐标,而是一个指向启明城规则网络架构本身的 “拓扑奇点” 。一个理论上所有数据流经,却又因逻辑自指和无限递归而被所有常规监控自动忽略的“盲区”。

要抵达那里,不能依靠物理的移动,也不能使用标准的网络接入。那需要一种更深层的、近乎“冥想”的接入方式,直接与构成这个世界基石的规则进行对话。

这极其危险。意识一旦深入规则层面,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同化,或被狂暴的规则乱流撕碎。而且,系统的监控绝不会放过如此剧烈的意识波动。

他需要一个“幌子”,一个能吸引系统大部分“注意力”的巨大目标。

他想到了赵中丞,想到了那张在审查会议上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锋芒的脸。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他调出了之前压力测试中,那些被系统标记为“异常”的能源波动数据。他没有试图掩盖或删除它们,反而开始着手“放大”它们。他以这些真实数据为蓝本,注入大量复杂的、看似随机实则隐含特定模式的干扰信号,构建了一个虚拟的、正在酝酿中的、规模宏大的“规则共鸣实验”模型。

这个模型看起来极具威胁性,仿佛某个狂热的科研人员正准备不计后果地冲击城市规则边界。他将这个模型的“开发日志”和“模拟运行记录”,巧妙地散布在实验室几个容易被系统扫描到的表层区域。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隔离工作间,启动了所有的屏蔽装置,将其功率提升至理论极限,形成一个短暂而强大的信息黑域。

然后,他坐进特制的神经接驳座椅,戴上了那个由李默早期技术改造的、非标准的意识接口装置。

他没有连接任何数据端口,而是将接口对准了那个“拓扑奇点”的坐标。

启动。

瞬间,周围的物质世界仿佛褪色、远去。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条由纯粹信息和数学结构构成的汹涌河流。无数发光的公式、定理、逻辑链条如同流星般从他“身边”掠过,庞大的数据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他紧守着核心的一点清明,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沿着那条由坐标指引的、极其细微而稳定的“规则引力线”,向着网络的最深处“下潜”。

压力巨大。他感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被拉伸、扭曲,属于“陈星”的个人印记在如此宏大的规则背景下,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无数杂乱的信息碎片试图涌入他的意识——系统的维护日志、城市能源的流动、甚至是一些居民无意识的思维片段……

他强行过滤掉这些干扰,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条引力线上。

不知“下潜”了多久,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永恒。

前方的“规则景象”骤然改变。

混乱的数据洪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形容的“寂静之地”。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数极其复杂、缓慢旋转的、散发着幽蓝色辉光的几何结构。它们如同宇宙最精密的钟表内部,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都蕴含着深奥的规则至理。

而在所有几何结构的中心,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他悬浮在那里,身体由最纯粹的、流动的规则符号构成,无数幽蓝色的数据丝线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着周围每一个旋转的几何结构,如同蛛网的中心,又如同心脏连接着无数血管。

他闭着双眼,面容平静,正是陈星在规则烙印中看到的那个李默,年轻,却带着亘古般的沉寂。

他不是实体,也不是虚拟影像。他是规则的人格化具现,是维系这个镜中世界存在的……活着的基石。

陈星的意识缓缓靠近。

也就在这时,那由规则符号构成的李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无尽旋转的星河与冰冷的数学符号。他“看”向了陈星意识所在的方向。

没有声音,但一道清晰无比的信息流,直接烙印在陈星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非人的、浩瀚的威严,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你来了。】

【比我预计的……稍晚一些。】

陈星的意识剧烈震颤。李默……是清醒的!他一直都知道!他不仅在等待,甚至……在引导?!

【你的问题。】 李默的信息流再次传来,不容置疑,【时间有限。系统的免疫机制已被你成功误导,但不会持久。】

陈星压下翻腾的心绪,凝聚起所有的意识,向那个规则的化身,问出了他追寻至今的核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要将自己也囚禁于此?】

李默那由规则构成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

【因为绝望,陈星。】

【因为我试过了所有已知的方法,都无法根除‘它们’。】

【唯一的生路,是将‘毒素’转化为‘基石’,以我自身为容器,构筑一个可控的牢笼。】

【我即是救世主,也是最终的囚徒。这是……必要的代价。】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陈星,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与未来。

【而现在,你看到了真相。】

【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

【是继承这牢笼,成为新的看守……】

【还是,去寻找那条……我未能找到的,真正的‘解’?】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

周围幽蓝色的规则结构开始剧烈波动,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系统的“免疫机制”已经突破了外围的干扰,正在锁定这个核心区域!

陈星的意识被猛地弹射出去,沿着来路飞速退回。

当他再次在神经接驳座椅上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喘息时,隔离工作间的屏蔽层正发出过载的警报声。

他扯下接口装置,汗水已浸透全身。

李默的话,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知道了李默的行踪,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也知道了自己肩上那远超想象的、沉重如山的……

选择。

镜子的源头,他已亲眼见证。

而镜子的未来,正握在他的手中。

(第二卷 《磨损的镜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