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点功德如暮春细雨般沛然降临，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却带着一种温润而磅礴的力量，刚触及端木九的气场，便如溪流归海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不同于往日零星功德的 “渗透”，这次的功德之力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顺着经脉奔腾流转时，竟在皮肉下激起细微的震颤 —— 那是功德之力与他体内原有能量交融共振的触感，暖得像晒了整日的棉被，却又带着穿透骨髓的清透，将连日来勘察地脉残留的疲惫，涤荡得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凝神内观。脑海中那方淡金色的系统界面依旧悬浮，边缘流转的云纹比往日更亮了几分，而界面中央的数字，正随着功德的融入缓缓跳动，最终定格在一行清晰的字迹上：
功德：-99,940,000 \/ 100,000,000
累计功德，竟真的冲破了九十万大关！
端木九的指尖微微蜷缩，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视线落在那 “-99,940,000” 上，只觉得眼眶莫名发热 —— 距离那千万天道债务的 “百万里程碑”，竟只剩最后六十万功德。这个数字，放在半年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记忆像是被这行数字勾动的潮水，瞬间漫过心头。他想起激活【灵瞳】的那个深夜，狭窄的出租屋里，系统界面上 “-100,000,000” 的猩红数字刺得他睁不开眼，那时他连 “如何挣到第一百点功德” 都毫无头绪。
后来在江城老街晃荡，看到巷口张婶蹲在地上哭，说家里养了五年的橘猫丢了，他抱着 “试试” 的心态开启【灵瞳】，跟着那缕微弱的 “人气” 找到了卡在老宅通风口的猫 —— 那时系统提示 “获得功德 + 50”，他盯着那跳动的数字，竟觉得比后来挣到五万功德时还要激动。
再后来，是帮隔壁王叔看老宅。王叔家的孩子总夜哭，医生查不出病因，他去了才发现，老宅梁上藏着半截民国时期的旧铁钉，铁钉带着 “煞” 气，正好对着孩子的卧室。
他帮着取出铁钉，又用艾草水净化了房间，当晚孩子就睡安稳了，系统又跳出来 “获得功德 + 200”。那时他才慢慢明白，玄学不是虚无缥缈的 “算命”，是能实实在在帮人解决麻烦的本事。
真正的转折，是遇到周慕辰，卷入楚风的煞局。那时他刚能熟练运用【灵瞳】，却还不懂 “形势派” 的精妙，看着楚家老宅里缠绕的 “晦煞”，手心里全是汗。
是周慕辰递来的那本《江城地脉考》，帮他理清了老宅与江水的关联；也是诸葛依依在他被煞气反噬时，递来的那杯加了清心草的茶，让他稳住了心神。最后破局时，他用【慧耳】听出地脉的紊乱，又以 “五帝钱” 布下简易阵局，才化解了那场可能波及整个江城东区的危机 —— 那次系统提示 “获得功德 + 50,000”，他第一次意识到，功德的积累，从来都与 “责任” 挂钩，帮的人越多，解决的麻烦越大，得到的认可才越厚重。
思绪回笼时，端木九才察觉，体内的功德之力早已不是当初的 “涓涓细流”。它在经脉中奔腾时，带着类似江河入海的轰鸣，流经丹田时，竟在那里凝聚成一团淡淡的金色光晕，光晕流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能力的变化：【灵瞳】原本只能 “看” 到三层地脉，如今凝神时，能隐约触碰到地下五层的能量流动，连空气中漂浮的 “气” 的颜色，都比之前清晰了几分 —— 比如窗外飘来的柳絮，带着 “生吉之气” 的淡绿色，而远处工地传来的 “金煞之气”，则是刺眼的银白色，界限分明；【慧耳】也更敏锐了，之前只能捕捉到百米内的气场波动，现在连隔壁巷口王婶和李伯讨论 “早点涨价” 的对话，都能清晰地传入耳中，更别说那些常人听不到的 “气场杂音”—— 比如听风阁老木柱里，年轮转动的细微声响，那是 “地脉之气” 滋养木料的证明。
最让他惊喜的，是对【形势派四科】的领悟。之前看 “寻龙点穴” 的图谱，总觉得 “龙脉” 是抽象的概念，可如今体内功德充盈，再翻那本《江城地脉考》，图上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 —— 他能 “看” 到江城的主脉从西南山区延伸而来，支流像毛细血管般遍布全城，而听风阁所在的位置，正好在 “支脉结穴” 之处，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 “气” 比别处更平和。
前几天帮城西一家茶馆看风水，他甚至能凭着 “脉感”，指出茶馆后门的那口老井，是 “聚气之眼”，只要清理井中杂物，茶馆的生意定会好转 —— 后来茶馆老板反馈，不过三天，客流量就多了三成。
除了自身能力的提升，更让他心悸的，是与家族遗留资产的 “感应”。闭着眼，他能 “看到” 星辉酒店的气场流动：大堂中央的水晶灯，因为正对大门，“气” 的流转有些滞涩，需要在两侧加两盆 “平安树” 来缓冲；而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因为窗外对着 “天斩煞”，需要在窗台摆一面 “山海镇” 来化解 —— 这些细节，他从未实地勘察过，却像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清晰得仿佛去过无数次。
更奇妙的是对星穹科技的感应，他能隐约 “感知” 到实验室里的能量紊乱，像是某种设备干扰了地脉，导致研发进度停滞 —— 这也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星穹科技的难题，或许不只是 “技术” 问题，还有 “环境” 问题。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功德之力的温热。端木九忽然想起诸葛依依之前说的话：“功德是‘天道’对‘善举’的认可，可它不只是‘数字’，更是‘印记’，印在你身上，也印在你要走的路上。” 那时他还不太懂，现在却慢慢明白了 —— 功德的积累，也是对自身 “道” 的确认，他要走的，从来都不是 “只扫门前雪” 的小玄学，是能勘破天地规律、帮人排忧解难的 “大道”。
心底那丝关于 “质变” 的预感，也比之前更强烈了。他想起系统第一次升级时，是功德突破十万，解锁了【慧耳】；第二次是突破五十万，解锁了【气场域】。那这次突破百万，会是什么？是解锁新的能力，比如 “御气” 或者 “画符”？还是能更清晰地看到父母失踪的线索？甚至，能直接与星辉酒店、星穹科技背后的 “家族核心” 建立联系？这些猜测在脑海里打转，没有答案，却像一束光，指引着他往前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春的风带着柳絮飘进窗棂，落在端木九的手背上，痒痒的。他抬头望向楼下的江城老街：巷口张婶的早点摊已经收了，只剩下铁架上还残留的油条香气；隔壁王叔家的画眉鸟不再鸣叫，大概是被归巢的燕子惊到了；青石板路上，几个放学的孩子骑着自行车经过，铃声清脆，惊起了墙角的几只麻雀。
这是他生活了半年的江城，是他重获新生的地方。这里的每一条巷弄，每一棵老树，都藏着他的回忆：听风阁的二楼窗台，是他和诸葛依依讨论《九天玄女风水图》的地方，依依总说他 “太急”，让他 “慢下来，才能看懂气的流转”；周慕辰的办公室，是他第一次接触 “家族秘辛” 的地方，周慕辰递给他的那杯威士忌，带着淡淡的烟熏味，说 “端木家的人，从来都不缺勇气，缺的是‘沉下心’的耐心”；还有他常去的那家 “老茶馆”，老板李叔总给他留一壶 “雨前龙井”，说 “小伙子你心善，帮了我们这么多，这茶你得喝”。
这些温情，他都记在心里。可他也清楚，江城的舞台，已经容不下他接下来的脚步了。父母的线索在海城，星穹科技的难题需要海城的资源，甚至那些暗中调查他的不明势力，也大概率藏在海城 —— 那个国际都会，有更复杂的地脉，更强大的对手，也必然有更丰厚的功德回报。
他想起之前听周慕辰说，海城的 “天斩煞” 比江城的更凶，“反弓路” 也更复杂，还有些 “南洋邪术” 传入，那些都是他没接触过的领域，却也让他莫名兴奋 —— 只有不断挑战更难的问题，才能更快积累功德，也才能更快揭开真相。
收拾行装时，端木九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郑重。他把常用的 “五帝钱” 仔细裹进软布，那是周慕辰送的，边缘已经被他摩挲得发亮；又把《江城地脉考》和自己写的风水手札叠在一起，手札里夹着诸葛依依画的 “简易阵图”，图上还有她用铅笔标注的 “注意事项”，字迹娟秀；最后，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平安符，是依依在他上次去楚家老宅前塞给他的，符纸是淡黄色的，边缘绣着一圈淡绿色的清心草，依依当时说 “这符能挡小煞，你一定要带在身上”，现在他把符纸放进内袋，贴在胸口，能感受到符纸传来的温热，像依依当时的眼神。
一切收拾妥当，端木九最后看了一眼听风阁。老木柱上，还留着他之前画的 “临时阵痕”；窗台上，那盆诸葛依依送的 “绿萝”，已经长出了新的藤蔓，缠绕着窗台的雕花，带着 “生吉之气” 的淡绿色，生机勃勃。
他轻轻带上房门，没有回头。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江城特有的、混合着江水湿气和老木头味道的气息。端木九知道，他不是在 “告别”，是在 “启程”—— 六十万功德的距离，海城的风浪，百万功德的质变，还有父母的真相，都在前方等着他。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 “嗒嗒” 声，像是在为这段江城岁月画上圆满的句号，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海城序章，敲响第一声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