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结束后的第二天，城市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狂欢后的疲惫，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松弛与倦怠交织的气息。端木九没有急于去处理车辆被动手脚的事情，雷震那边既然已经接手，他相信官方会有更专业和隐蔽的处理方式。他更需要做的，是消化脑海中那份突如其来的《察砂辨气》宗师级感悟。
这份感悟并非系统的文字或图像，更像是一种被强行灌注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和洞察力。它关乎于“砂”——那些微小的、看似不起眼的石块、土粒、尘埃，以及它们在不同形态、不同方位、不同组合下，与更宏大环境气场之间产生的，常人无法察觉的微妙互动与影响。
清晨，听风阁后院。阳光透过稀疏的葡萄藤架，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端木九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坐调息，而是蹲在地上，面前随意摆放着几块从后院角落捡来的、形态各异的普通石头，大小不一，颜色斑驳，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圆润光滑。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一块青灰色石头的粗糙表面，触感冰凉而坚实。闭上眼睛，那份崭新的感悟自然而然地流转开来。他不再仅仅“触摸”到石头的物理属性，更仿佛“听”到了它与周围环境无声的对话。这块石头棱角尖锐，孤零零地置于此地，其自身的气场是“散”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如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会微微干扰周围平和的气流。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昨夜露水在它表面凝结又蒸发时，带起的那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能量扰动。
他将这块石头挪开，换上一块颜色更深、形态更显浑圆厚重的卵石。手指触碰的瞬间，感觉立刻不同了。这块卵石的气场是“聚”的，是“稳”的，仿佛一个小小的、沉默的能量锚点，将它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气流都悄然抚平，带来一种内敛的安定感。
“端木老师，您……在玩石头？”小琳的声音带着好奇，从身后传来。她今天来得格外早，手里还提着给依依带的早餐，脸上挂着昨夜成功演出后尚未褪尽的兴奋红晕。
端木九没有回头，依旧专注于指下的触感，淡淡应了一声：“嗯，看看。”
小琳凑过来，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歪着头看那些其貌不扬的石头，又看看端木九专注的侧脸，小声嘀咕：“这些石头有什么好看的呀？路边到处都是。”
端木九没有解释，只是将那块棱角尖锐的石头递给她：“你拿着，感觉一下。”
小琳不明所以地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凉凉的，有点硌手。”
“再拿这块。”端木九又将那块浑圆的卵石递过去。
小琳换过来，握在手里，眨了眨眼：“咦？这块好像……舒服一点？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没那么……扎人了？”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脸上露出困惑又新奇的表情。
端木九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小琳虽然毫无修为，但最朴素的直觉，有时反而最接近真相。这印证了他对这份新感悟的理解——察砂辨气，并非完全玄奥不可捉摸，它根植于万物最基本的属性和相互作用，只是常人难以系统性地感知和运用罢了。
他又让小琳将两块石头分别放在后院的不同方位，然后让她来回走动，感受细微的差异。小琳虽然依旧说不出了所以然，却能模糊地感觉到，靠近那块圆石头的地方，似乎“待着更安心一点”，而靠近那块尖石头的地方，则“莫名其妙有点烦”。
这种看似幼稚的“游戏”，却让端木九对脑海中庞杂的感悟有了更具体、更落地的理解。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接收信息，而是开始主动运用，将抽象的感知与现实的物象一一对应、验证。他甚至起身，走到院墙边，观察墙角青苔生长的态势、砖缝间泥土的干湿程度，结合风向和日照，推断出后院某个角落可能存在细微的“湿煞”积聚，难怪那盆原本长势喜人的茉莉最近总有些蔫蔫的。
他将茉莉花盆挪了个位置，搬到气流更通畅、阳光也更充足的地方。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脑海中关于“砂”与“气”关联的脉络，又清晰了一分。这种学习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日常的、近乎琐碎的观察与实践中，悄然沉淀、融会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