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议事,大多时候都是刘庆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三万人的队伍若管理不善,尤其是各营中皆配备了火器,一旦发生混乱,必将引发一场可怕的灾难,后果不堪设想。
众团副们起初或许还心存疑虑,但在刘庆的一番谆谆下,他们纷纷起身,向刘庆抱拳行礼,异口同声地保证道:“大人放心,我等定当悉心教导麾下士兵,加强管理,绝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刘庆看着众人,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思忖,这些团副以及练长们,平日里行事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端,手段也不干净,但如今自己实在无人可用,只能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对队伍进行一次彻底的整肃,以正军威。
就这样,因这场营啸事件以及后续的整顿事宜,刘庆的行程被耽搁了。直到半月之后,诸事安排妥当,他才终于踏上前往考县的路途 。
李知灿心怀民生,一心扑在仪封的复兴大业上。头戴方巾,身着素色长袍,带着一众衙役,亲自下到田间地头。彼时,寒气尚未散尽,冷风依旧凛冽,可他却毫无惧色。
田埂上,他与百姓、兵勇们并肩而立,挽起衣袖,手持工具,一同投身到水利修筑之中。
他时而俯身查看沟渠走向,时而与身旁的老农探讨堰肥之法,口中念念有词:“这水利乃是农耕之本,堰肥关乎作物丰歉,如今趁农闲之时,务必要将诸事筹备妥当,为春耕作足准备,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其言辞恳切,态度亲和,引得周围百姓纷纷点头称赞。众人齐心协力,挖土的挖土,垒石的垒石,现场一派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
刘庆出城巡视,极目远眺,见那广袤的田间地头人头攒动,百姓与兵勇们干劲十足,心中甚是欣慰,不禁轻轻点了点头,暗自思忖:李知灿果真是实心为民办事,如此下去,仪封复兴有望。念及此处,他豪情顿生,双腿一夹马腹,口中高呼 “驾……”,骏马嘶鸣,扬尘而去。
此前,刘庆已从王虔的书信中知悉程林威的种种劣迹,对其为人深感不齿,心中暗自唾弃:如此贪婪成性、自私自利之徒,竟也能为官一方,实乃百姓之不幸。
但他深知,身为考县县丞,即便内心厌恶,也不能避而不见。王虔在信中甚至提议撤回仪封,放弃考城,任其自生自灭。
然而,刘庆却有着自己的长远考量:如今河南全境历经战乱,满目疮痍,能找到几座未受重创的城池实属不易。考城地理位置优越,商贸往来频繁,日后的贸易税收,大概率要仰仗考城来补给仪封。
若仅靠仪封自身发展,且不说人口匮乏这一难题难以解决,单是新政中免税三年这一条,便让县衙的运转捉襟见肘。况且,巡抚衙门对考城局势持何种态度尚不明朗,贸然放弃,绝非明智之举。
仪封隶属开封府,而考县则归归德府管辖。在这混乱动荡之时,行政区划虽略显混乱,却也只能因势利导。
刘庆带着亲兵,一路快马加鞭,抵达考城城门之下。远远望去,王虔早已在城门边翘首以盼。见刘庆到来,王虔急忙上前,恭敬地牵住马缰,说道:“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
刘庆翻身下马,活动了一下久坐后略显僵硬的身子,微微皱眉道:“路途颠簸,确实有些累人。”
王虔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您是先到营中歇息,还是径直前往县衙?”
刘庆略作思索,点头道:“直接去县衙吧。仪封那边事务繁杂,诸多事宜亟待处理,我在此处不宜久留。”
王虔听闻,不禁长叹一声,面露难色道:“大人,您要不将我调回仪封吧。那程林威实在是令人厌恶,动不动就指使我调兵遣将,全为他一己私利,实在让我难以忍受。”
刘庆闻言,微笑着拍拍王虔的肩膀,安慰道:“我觉得你做得很好。若他的要求是为了考城百姓,你自当鼎力支持;若只为满足他的私心,大可不必理会。”
王虔仍有些担忧,眉头紧锁道:“大人,我所顾虑的是,您身为县丞,在官职上居于他之下。他几次言语之中,都在强调这一点,态度傲慢,恐怕日后多有掣肘。”
刘庆与王虔并肩步行进城,身后亲兵紧紧跟随。刘庆环顾四周,见街道两旁众多商铺大门紧闭,心中不禁感到奇怪,说道:“怎么有如此多关门的商铺?我此前到此,感觉并非如此萧条啊。”
王虔无奈地叹了口气,恨恨地说道:“大人,这都是程林威干的好事。他一到考城,正事未做一件,先忙着组建户房,紧接着便拿着公文四处横征暴敛。若不是我等严守城门,恐怕他们连进出城都要设卡收税了。”
刘庆闻言,眉头紧紧皱起,追问道:“哦?他们竟还觊觎城门之权?”
王虔重重地点头,说道:“是啊,大人。就在前几日,他派了一群人前来,妄图接管城门防务,让我们撤离。我自然没有答应,双方还起了一阵争执,他们才不甘地离去。”
刘庆心中的烦躁瞬间涌起,怒问道:“还有何事,是我不知道的?一并说来。”
王虔思索片刻,说道:“大人,大多事情我已向您禀报过了。还有一事,那知县竟想让我拨给他火器。我知火器关乎军事,自然没有答应。”
刘庆微微颔首,说道:“这是自然,火器岂能随意交予他人。还有吗?”
王虔沉默了一会儿,面露难色道:“大人,那厮如今身边尽是他从外地带来的亲信,几乎全都安插在户房,户房吏更是他的儿子担任。他那儿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收不上税,竟想出让百姓拿女儿来抵债交税的荒唐主意。这些日子,已有好几位良家女子惨遭他的毒手,被强行霸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