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沉吟片刻,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点了点头,决断道:“就依你所言,立刻去办!要快!必须尽快弄清楚,郑芝龙这步棋,到底是昏招,还是毒计!”
刘庆满腹心事地回到文渊阁,刚踏入房门,却见礼部尚书李建泰正一脸喜气洋洋地站在屋子中央,而何腾蛟、高名衡、王汉等几位阁老也皆是面带笑意,神情悠然,与方才讨论军情时的凝重氛围截然不同。他不由好奇道:“诸位这是……有何喜事?”
李建泰闻声,连忙转身向刘庆行礼抑制不住的兴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天大的好消息啊!朝鲜国主,荣庆殿下,亲率两万精锐之师,已扬帆渡海,前来天朝觐见,声称要助我朝平定天下,再造乾坤!”
刘庆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此事他早已通过苏茉儿知晓,此刻却要装作初闻,只得淡淡道:“哦?竟有此事。”
李建泰显然也风闻过刘庆与这位朝鲜女王之间的纠葛,此刻更是挤眉弄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侯爷,朝鲜国主亲率大军来朝,这可是彰显我朝正统地位、威加海内的盛事啊!礼部以为,必须好生筹备,以最高规格接待荣庆殿下才是!毕竟殿下不远千里,率兵来援,这份情谊,这份认同,实属难得!”
旁边的何腾蛟捻须微笑,接口道:“建泰所言极是。有侯爷坐镇,四海宾服,朝鲜自然心向正统,此乃社稷之幸。” 他语气平和,但眼角眉梢也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调侃。
高名衡方才被小皇帝惹出的火气似乎也消散了,难得地打趣道:“正是此理。侯爷文韬武略,声威远播,连海外藩主都倾心仰慕,率军来投,实乃一段佳话。”
连一向不太参与玩笑的王汉也忍不住嘴角微扬,金声更是低头假装咳嗽,肩膀却微微耸动。
刘庆被这几个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语气道:“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吧!本侯还能堵住你们的嘴不成?”
他这话一出,文渊阁内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压抑已久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侯爷,您可真是……真是我朝的栋梁啊!”何腾蛟笑得胡子直颤。
高名衡拍着桌子:“何止是栋梁!简直是……哈哈……魅力无双!”
连最老成持重的王汉也指着刘庆,笑得说不出话来。
李建泰更是凑趣道:“侯爷,届时接待仪程,还需您亲自出面,方显我朝对朝鲜国主的重视啊!”
刘庆被他们笑得浑身不自在,眨了眨眼,几分狐疑问道:“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一个个笑得如此古怪。”
礼部尚书李建泰强忍住笑意,脸上却堆满了“您就别装了的”表情,恭敬地将那份来自朝鲜的国书双手呈到刘庆面前,道:“侯爷,您还是亲自过目吧!荣庆殿下这国书……写得可是情真意切,闻者动容啊!”
刘庆疑惑地接过那份用明黄绢帛书写的国书,展开一看,刚看了几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只见那庄重典雅的国书正文之后,竟然还附了一段近乎私语般的文字,大意是:此番率军前来,一为襄助天朝,二为……寻访昔日故人,以续前缘,并商议幼子教养之事云云。
“胡闹!简直是胡闹!”刘庆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国书,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他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将那国书塞回李建泰手中,哭笑不得地斥道:“这……这成何体统!”
一国国书,岂能……岂能写这些儿女私情!这李孝明……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这窘迫万分、语无伦次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文渊阁内压抑已久的笑神经。
“噗——哈哈哈!”首辅何腾蛟第一个忍不住,指着刘庆,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飙了出来。
高名衡更是拍着大腿,毫无形象地放声大笑:“哎呦喂!侯爷!人家女王殿下这是昭告天下,来寻夫了啊!哈哈哈!这国书……这国书怕是自古以来独一份了!”
王汉和金声也是笑得直不起腰,连声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李建泰接过被“退回”的国书,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侯爷,您看……这接待规格,是不是还得再提一提?毕竟……这意义非凡啊!哈哈哈!”
一时之间文渊阁内充满了八卦的空气,几位帝国顶尖的重臣,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威严,笑得如同市井间听闻了邻居家风流韵事的寻常老翁。
刘庆被众人笑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她……殿下预计何时抵达?行程如何安排?”
李建泰闻言,总算稍稍收敛了笑意,正色回道:“回侯爷,据朝鲜来使禀报,荣庆殿下一行已过鸭绿江。不过……殿下之意,是打算直接挥师南下,与吴郎中所部汇合,共同对南用兵。”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刘庆的脸色,继续道:“下官以为,荣庆殿下身为藩国国主,率大军远道来援,我朝若毫无表示,未免有失宗主国的体面与情谊。故而,礼部已拟文,恳请殿下务必拨冗入京,接受陛下与朝廷封赏,只是……尚未知殿下是否会应允。”
刘庆微微蹙眉:“她打算直接南下?” 这与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李建泰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揣测:“恐怕……殿下亦有亲临前线,督战建功之心。”
刘庆沉默片刻。李孝明此举,能迅速将兵力投入战场,确实是一步巧棋。他沉吟道:“既如此,便先依她的意思。若她执意不入京……本侯再亲赴迎候便是。” 毕竟于公于私,他都无法对这位率军来援的女王置之不理。
几位阁老闻言,再次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又浮现出压抑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