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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参军那僵硬的脸色和语塞的窘迫,如同冰雪在阳光下悄然消融的初兆。书房内原本一边倒的质疑气氛,被陆清然那番冷静而犀利的辩驳撕开了一道口子,怀疑依旧存在,但纯粹的、基于性别与偏见的嘲讽,却已失去了立足之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困惑、好奇与一丝不得不正视的凝重。

陆清然没有沉浸在辩赢的短暂满足中。她知道,言语的胜利只是第一步,要用铁一般的事实,将这些行伍出身的硬汉心中最后的疑虑彻底击碎,将那个被精心掩盖的罪恶现场,赤裸裸地还原在所有人面前。

她转向那面承载了关键“证词”的屏风,目光再次变得专注而深邃,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那凝固在血迹中的瞬间。

“顾大人,张参军,诸位,”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晰与稳定,带着一种引导众人思维的魔力,“既然对血迹的‘语言’尚有疑虑,那我们不妨换个方式,让这些痕迹,亲自来‘讲述’一遍当晚发生的故事。”

她走到屏风前,指尖虚点着那些由下至上的喷溅血点:“让我们从这里开始。这些血点告诉我们,在这个方向,这个角度,曾经有一个较低位置的血源,因快速动作而被抛洒上来。”

她一边说,一边缓步移动,沿着那无形的血迹轨迹反向延伸,最终站定在那片之前检出潜藏血迹的青砖区域中心。

“这里,就是那个出血点最初的位置。”她笃定地说道,脚下仿佛踩着一个无形的坐标。

接着,她的目光扫向书桉侧面,以及之前卷走的狼皮地毯位置(根据卷宗记录,那里曾有大量流注状血迹)。“而那里,是秦将军颈部创口出血后,主要血流淌和积聚的位置。”

她开始在脑海中,也在众人的注视下,构建起一个动态的、立体的现场模型。

“现在,我们有了两个明确的空间坐标:一个,是将军最终坐着的、大量出血的位置(A点);另一个,是屏风血迹指向的、较低位置的出血点(b点)。”她用手分别指示了两个方位。

“那么,问题来了。”陆清然的目光变得锐利,“一个决心自刎的人,为何会在距离自己最终位置数步之遥的这里(b点),留下一个如此明显的、由快速动作造成的较低位置出血点?”

她不需要众人回答,继续她的推演,语气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具有穿透力:

“让我们将这些点连接起来,加入时间与动作的维度。”

她走到b点(较低出血点),模拟着一个可能的情景:“假设,当时这里站着另一个人,他与将军发生了冲突。也许是被将军击中面部口鼻出血,也许是他手持的某种利器划伤了自己……总之,他在这里出血了。”

然后,她猛地做出一个向后踉跄、或者被用力推开的动作,指向屏风:“紧接着,一个快速的动作——比如他被将军猛力推开,或者他为了挣脱而猛烈甩动受伤的手臂——导致他伤口(b点)的血液被高速甩脱,飞溅到了屏风上!”

这个动作模拟,瞬间让屏风上那些原本抽象的喷溅血点,有了无比真实、无比合理的来源!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动作和指引,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身影在b点受伤,然后被一股力量猛地推甩开,鲜血随之泼洒向屏风的动态景象!

“而这,也解释了为何b点附近的地面会被刻意清理!”陆清然的声音带着揭破真相的冷厉,“因为那里留下了属于凶手的血迹!他必须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

张参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跟着陆清然的描述,在脑海中构建出了那个冲突的画面。

陆清然没有停下,她快步走向A点(书桉后太师椅位置)。

“冲突发生后,或许凶手被激怒,或许是为了灭口,他冲向将军,在这里——”她指向太师椅前的地面,“发生了更激烈的搏斗!将军可能被制服,也可能被偷袭,最终,被凶手用他自己的佩刀,或者凶手携带的、类似的利刃,割开了喉咙!”

她模拟了一个从侧面或后方勒住脖颈、另一手持刀切割的动作。这个动作,能完美解释为何佩刀上可能只有将军的痕迹(凶手戴手套或事后处理),也能解释为何颈部伤口如此之深,却缺乏一些自刎时常见的试探性伤口。

“凶手得手后,将军倒回椅中,大量鲜血从颈部创口涌出,在椅子周围形成主要的流注状血泊。而凶手,则开始布置现场。”陆清然的语速放缓,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他将染血的佩刀(或凶器)小心放在将军手边或脚下,伪造握持和跌落的姿态。他可能擦拭了b点自己留下的血迹,整理了可能凌乱的物品,最后,写下了那封可能是在胁迫下完成的认罪书,并将其压在镇纸下。”

她环视着整个书房,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每一个角落:“然后,他检查了整个现场,确保没有留下明显的、属于第二个人的痕迹,最后,从内部闩上门窗,制造出完美的‘密室’假象,悄然离去——或许,是通过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密道,或者,他本身就拥有自由进出此处的权力。”

一番推演,行云流水,逻辑严密。

原本孤立存在的血迹、物品、位置,被陆清然用一条名为“冲突与谋杀”的逻辑线,完美地串联了起来,构成了一个完整、合理、且充满细节的犯罪过程还原!

书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精彩的现场重建所震撼。那些之前看起来孤立、甚至被忽视的痕迹,此刻仿佛都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诉说着当晚的惊心动魄与血腥阴谋。

张参军脸上的最后一丝不服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骇然的信服。他看着陆清然,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敬佩,更有一丝……羞愧。他发现,自己之前那套基于“经验”的认知,在这个女人的“学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顾临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激荡难平。他知道,陆清然不仅找到了证据,更用这种无可辩驳的现场重建,将“谋杀”的结论,牢牢地钉死了!

“现在,”陆清然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看向张参军,目光清亮而坦诚,“参军大人,您还认为,这只是‘区区血点’,只是‘女子之见’吗?”

张参军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那清澈的目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以及在场所有的军方代表,在这一刻,被陆清然用绝对的专业能力,彻底折服。

现场重建,如同拨云见日,不仅还原了真相,更重塑了权威。通往真凶的道路,已然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