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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那道如同惊雷般的裁决,不仅仅劈中了柳弘一人,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大昱王朝的权力中心,激起了滔天巨浪,其引发的连锁反应,迅猛而残酷地席卷开来。

“树倒猢狲散”这五个字,在接下来的数日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金銮殿上那滩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仿佛一个不祥的预言,预示着柳氏一党末日的来临。曾经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国舅府,在圣旨下达的当天下午,就被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团团包围。沉重的朱红大门被贴上交叉的封条,上面盖着刑部和大理寺鲜红的官印,如同两道狰狞的伤疤。府内昔日奢华的亭台楼阁、奇珍异宝,在抄家官员冰冷的目光和登记造册的算盘声中,尽数暴露在天光之下,成为了其主人罪行的又一重注脚。仆从婢女惊慌失措,哭喊声、呵斥声、器物碰撞声交织一片,往日的煊赫与威严,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只剩下一片狼藉与绝望。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都察院的御史们,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无穷的勇气和洞察力,弹劾柳党官员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皇帝的御案。往日里与柳弘过从甚密、被视为其左膀右臂的官员,无论是位居中枢的尚书、侍郎,还是把持关键职位的郎中、给事中,纷纷被停职查办。刑部大牢一时间人满为患,昔日里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员们,此刻身着囚服,蜷缩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等待着未知的、却注定凄凉的命运。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官场蔓延。曾经以能拜在柳氏门下为荣的官员,如今恨不得将过往的一切关联都彻底抹去。烧毁往来书信,撇清关系,甚至有人为了自保,主动站出来揭发柳弘及其党羽的更多罪行,试图戴罪立功。官场之上,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往日盘根错节、看似牢不可破的柳氏集团,在绝对的皇权与铁证面前,显露出了其外强中干的本质,以惊人的速度分崩离析。

然而,这场政治地震波及最深远、也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那九重宫阙之内。

皇后的中宫,凤仪宫(此为皇后寝宫,与先皇后寝宫同名不同处),曾是后宫中最具权势、也最令人向往的地方。作为柳弘的胞妹,太子萧景离的生母,柳皇后多年来地位稳固,虽谈不上独宠,但凭借柳氏的势力与太子的地位,在后宫中说一不二,连皇帝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可如今,这座象征着母仪天下的宫殿,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霾之中。

宫门被身穿铁甲的侍卫严密把守,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宫内,往日里穿梭不息、殷勤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此刻都敛声屏气,步履匆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华丽的殿宇依旧,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连空气都凝滞得让人窒息。

柳皇后,这位曾经雍容华贵、凤冠霞帔的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此刻独自一人坐在空旷而冰冷的大殿内。她身上依旧穿着明黄色的凤袍,但那象征着无上尊荣的颜色,此刻却衬得她脸色异常苍白,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没有像她兄长那样歇斯底里地辩解或绝望。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玉凋。案几上,放着皇帝刚刚遣内侍送来的旨意——不是废后诏书,却比废后更令人心寒。

“皇后柳氏,驭下不严,纵容外戚,有亏妇德,难母仪天下。即日起,于中宫静思己过,无朕旨意,不得擅出,宫中一应事务,暂由端贵妃协理。”

静思己过?不得擅出?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实则已剥夺了她作为皇后所有的权力,将她彻底软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之中。形同废后!

她想起了昨日还来向她请安、依赖着她的太子萧景离,那孩子惊恐而茫然的眼神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她想起了兄长柳弘,那曾经是她和儿子最坚实的靠山,如今却成了将他们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她更想起了萧烬和那个叫陆清然的女人!是他们!是他们毁了她的一切!

一股蚀骨的恨意在她空洞的眼底凝聚,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无力。她深知,兄长的倒台,意味着她和太子最大的依仗已经消失。皇帝没有立刻废后,或许只是顾及太子和朝局最后的稳定,但她的未来,已然注定是一片黑暗。她这位皇后,已经名存实亡,成为了这深宫之中,一个被权力遗弃的、活着的象征。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往日里对皇后毕恭毕敬、甚至谄媚巴结的妃嫔、宫人,此刻态度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中宫的门庭,彻底冷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别院之内。

萧烬听着手下关于柳党清洗和皇后被禁足的禀报,脸上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他站在院中,望着皇宫的方向,目光深沉。

“柳氏……算是完了。”顾临风站在他身侧,语气带着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毕竟,那是一个经营了数十年的庞大集团,其倒塌带来的震动,远超想象。

陆清然轻轻走到萧烬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他站着。她能理解他此刻复杂的心境,大仇得报,但随之而来的,并非纯粹的畅快,还有对过往的追忆,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审视。

“柳弘倒台,留下的权力真空太大了。”萧烬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朝堂需要重新平衡,各方势力都会蠢蠢欲动。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柳弘是否就是最终的幕后黑手?那个隐藏在宫中,代号‘东方使’的黑衣人,以及他背后的‘主人’,是否也随着柳氏的倾颓而烟消云散?”

他总觉得,柳弘的覆灭,似乎……太过顺利了一些。仿佛砍倒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却未能完全挖出深埋在地底、盘根错节的根系。

陆清然点了点头,她也有同感。芸娘之死、账册之谜、宫中的内鬼……还有许多疑点,并未随着柳弘的下狱而完全解开。

“还有那份真账册的下落,”她提醒道,“以及,国舅夫人当年取走真账册后,是如何处理的?这些,都可能藏着更深的秘密。”

萧烬收回目光,看向陆清然,眼神坚定:“柳氏虽倾颓,但我们的路,还未走完。”

扳倒柳弘,只是掀开了覆盖在真相之上的第一块巨石。而巨石之下,那更加幽深、更加黑暗的迷宫,才刚刚显露出它入口的轮廓。

风,依旧在吹,只是风向,已然改变。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