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方向的冲天怨气光柱彻底消散,那令人心悸的紫黑光芒在发出最后一击后,也仿佛耗尽了力量或因目标消失而隐去,天空恢复了之前那种被八岐大蛇邪气笼罩的晦暗。然而,传递到“森罗庭”战场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能量真空感与……一抹骤然熄灭的、炽热而熟悉的气息。
“红叶……姑娘?”御馔津最先感应到那代表红叶存在的妖力之火彻底熄灭,她捂住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悲伤。
正在全力操控“森罗庭”与黑暗蛇首及紫光对抗的晴明,心神亦是剧烈一震。他虽与红叶交集不深,但也知晓其对酒吞那扭曲却执着的感情,更目睹了她之前的蜕变与奋战。她的牺牲,无疑是为了守护酒吞,守护这条战线。
红叶……还是没了。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的发生还是好难受。她到最后,也算是以自己希望的方式,守护了酒吞吧……
而一直通过庭灵感知外界的玉藻前,那冷静的意念也沉默了一瞬,才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皇城战线,结束了。”
几乎在红叶气息熄灭的同一时间,神乐所化的光茧,那剧烈搏动的光芒也骤然黯淡了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重新变得微弱而平稳,只是那月白的光晕,似乎比之前更加淡薄了一丝。显然,为了对抗紫光,她付出的代价极大。
失去了紫光的持续灌注与强化,黑暗蛇首的再生速度明显减慢,其攻击中的诡诈与规则侵蚀效果也大幅减弱。它似乎也意识到了皇城战线的失败与“月之暗面”关注的暂时转移,那冰冷的蛇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忌惮与权衡的神色。
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地向黄泉裂缝深处收缩!
它要退走?!
“它想逃!”博雅厉声喝道,张弓搭箭,却无法阻止那庞然大物的退却。
“不能让它就这么走了!”茨木童子怒吼着,鬼手爆发出最后的攻击,轰击在蛇首正在缩回的身躯上,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伤痕,无法阻止其退势。
晴明眼神冰冷,他知道这是重创甚至留下八岐大蛇部分本体的绝佳机会!他全力催动“森罗庭”,七彩光柱死死咬住蛇首头颅的伤口,疯狂净化、湮灭其组织!
然而,八岐大蛇的本体实在太强大了。即便失去了紫光辅助,又遭受重创,其退走的速度依旧不是“森罗庭”能够完全阻挡的。那庞大的蛇首一点点沉入翻涌着污秽能量的黄泉裂缝,最终,伴随着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逐渐远去的嘶鸣,彻底消失在了裂缝深处。
紧接着,那最大的黄泉裂缝开始缓缓闭合,虽然依旧有邪气渗出,但强度与之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周围其他较小的裂缝,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扩张的速度明显减缓。
持续了不知多久的、仿佛永无止境的邪神攻势,竟然……暂时停止了?
退了?八岐大蛇本体居然真的退了?!是因为皇城计划失败?还是因为森罗庭的顽强和玉藻前的牺牲?或者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死寂。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牺牲与沉重的疲惫所淹没。
黑暗退去,显露出的是一片更加残破、满目疮痍的大地。焦土、废墟、凝固的污血、消散的怨灵……以及,那静静矗立、光华流转却带着悲壮气息的“烬灭平衡之庭”。
玉藻前化身庭灵,生死未卜。
红叶为护酒吞,烟消云散。
神乐耗尽本源,化为微弱光茧。
御馔津神力枯竭,摇摇欲坠。
酒吞童子力竭重伤,心神受创,生死不明。
其余众人,亦是人人带伤,身心俱疲。
他们守住了“森罗庭”,击退了八岐大蛇的本体,摧毁了皇骸怨尊,看似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希望之火未曾熄灭,却仿佛在风中摇曳,微弱得让人心碎。
晴明缓缓收回按在庭壁上的手,身体因脱力而微微摇晃。他望着那逐渐闭合的裂缝,望着残破的京都,望着身后疲惫悲伤的同伴,以及手中那枚维系着神乐存在的、光芒微弱的光茧。
他知道,这并非结束。八岐大蛇只是暂时退却,“月之暗面”的威胁依旧高悬,那紫黑色的月亮预言如同跗骨之蛆,萦绕不去。
而他们,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需要时间消化这惨痛的胜利,需要时间……在这片废墟之上,重新点燃那微弱的、却绝不屈服的希望之火。
“结束了……暂时。”晴明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们……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就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