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得快，昆仑的星星比现代亮得多，密匝匝挤在天上，像撒了把碎钻。神宫大殿里燃着篝火，是用英招找来的火心木，烧起来没烟，只有淡淡的松脂香。
西王母把酿好的醉仙酒倒进陶罐，酒液在火光里泛着紫，漂着几颗赤焰果。“喝了暖身子。”她给每个人倒了碗，碗是用冰莲池的冰冻成的，外壁挂着白霜。
叶萱喝了口，酒劲比想象中烈，从喉咙暖到丹田。陆吾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拨着火星：“讲讲你在现代的事。”他的九条尾巴圈在身侧，像朵收拢的花。
英招趴在旁边，马耳抖了抖：“听说你们用铁盒子走路？跑得比我还快？”西王母抱着膝盖，豹尾在身后轻轻晃：“听说你们不用炼丹，生病就吃白色的片？”开明九个头凑成一团，最中间的头道：“听说你们能隔着老远说话，用一个黑方块？”
叶萱笑了，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机：“是这个。”她点开屏幕，亮起的光在黑暗里很显眼。“这个叫手机，能说话，能看东西，还能买东西。”她划开屏幕，给他们看照片——有天道剑宗的山门，有现代的街道，还有窗台上那盆金边叶的界域果苗。
“这是你的宗门？”陆吾指着天道剑宗的照片，“比昆仑神宫小。”
“这是我们住的地方？”英招盯着街道的照片，“房子挤得像玄圃的药草。”
“这是界域果？”西王母指着小苗的照片，“长得真慢。”
开明最右边的头忽然道：“这黑方块里有灵气，很淡，像快灭的火。”中间的头补充：“我们能感觉到，里面裹着很多人的气息，乱得很。”
叶萱收起手机：“现代世界灵气少，大家不靠修炼活，靠机器，靠学问。”她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柴，“那里的人寿命短，最多百年，但活得热闹，每天都有新东西。”
陆吾没说话，尾巴尖沾了点火星，烫得抖了下。英招忽然道：“还是昆仑好，安安静静的，有药草，有雪。”西王母哼了声：“热闹有什么用，连口像样的灵泉水都没有。”
开明九个头忽然安静下来，最左边的头望着窗外：“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在禁地了。”
气氛顿了顿。叶萱喝了口酒：“别担心，护灵阵练得差不多了。”陆吾点头：“断界风虽然厉害，但我们四个的灵气合在一起，能挡住。”英招拍着翅膀：“我的速度快，要是风太猛，我带着你飞。”西王母往火堆里丢了块药草：“这是‘定心草’，闻着能让人不慌。”
夜渐渐深了，篝火慢慢弱下去，只剩一堆红炭。叶萱靠在神座旁，看着四神兽。陆吾蜷缩着睡了，九条尾巴盖在身上，像条大被子；英招趴在梁上，翅膀收拢，像片巨大的叶子；西王母靠着墙角，豹尾圈住自己，呼吸很轻；开明九个头挤在一起，最中间的头还在小声嘟囔，大概在说梦话。
她忽然想起很久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她和他们围在昆仑神宫的火堆旁，陆吾讲着如何调节气候让药草过冬，英招说着想飞遍九天的愿望，西王母炫耀着新炼的丹药，开明九个头争论着未来会有多少人来昆仑求药。那时的昆仑，比现在热闹，灵气也足，龙血草长得比人高，界域果挂满枝头。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叶萱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在大殿里。
天亮时，叶萱是被冻醒的。身上盖着片巨大的羽毛，是英招的，带着点阳光的味。陆吾已经起来了，正在给醒神草浇水，晨光透过他的指尖，在草叶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英招蹲在梁上，用喙梳理翅膀，金边在光里闪。西王母提着陶罐，往火里添木柴，罐口冒着白气，是新熬的清灵汤。开明九个头围着阵图转，最中间的头用爪子在地上画着什么，大概在做最后的推演。
“醒了？”陆吾回头，尾巴在身后摆了摆，“汤快好了，喝了暖和。”英招飞下来，把羽毛收回去：“今天风小，适合走。”西王母把碗递过来：“加了点踏雪草的根，防界域伤。”开明九个头齐声道：“推演结果，吉。”
叶萱接过碗，汤是淡金色的，漂着几片踏雪草的叶子。她喝了口，暖意从胃里散开，流遍四肢百骸。
“该准备了。”她放下碗，看向禁地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暗些，隐约能看到黑色的风在扭动，像条不安分的蛇。
陆吾拿起聚灵佩，塞进她手里：“带着，稳阵。”英招展开翅膀：“我在前面开路。”西王母提着个布袋：“装了龙血草的根，还有些丹药，路上用。”开明九个头排成队：“我们断后，免得有东西跟着。”
叶萱点头，最后看了眼昆仑神宫。门匾上的“昆仑神宫”四个字在晨光里闪着光，像颗沉甸甸的印，盖在这片土地上。墙角的醒神草开得正盛，透明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说再见。
“走吧。”她迈步走出神宫，四神兽跟在身后。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在雪地上连成一串，像条没有尽头的线，通向禁地的方向。
风穿过山谷，带来断界风的腥气，叶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聚灵佩。还有一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但她知道，不管去了哪个位面，昆仑的雪，玄圃的药草，还有身边这四个身影，都会像刻在骨头上的印，永远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