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管事的便领着十五来到苍兰阁。
“到了院子里,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双腿,不该看的不要瞎看,不该去的地方也不要乱跑,做好你分内的事!”中年男人在前面走着,不时地回头安排他。
十五低着头在后面跟着,背上扛了一大包工具,将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勒出了一条红痕。
管事的停下,回头看他。“说你呢!听懂了没有?”
“是。”十五轻声答道。
“真是块木头!有点眼力见,把活干仔细了!少主平日里最是体恤宽厚下人,做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到了苍兰阁,管事的将又安排了十五几声,便回去了。
十五望着院子里那唯一的一棵寒梅,半死不活的耷拉着枝条。枝干上的砍痕还是新的,分明是人力所为。
将背上的工具放下,十五面色沉静的走近那棵寒梅。
“这不是园里的小花奴吗?怎么来我们苍兰阁了?”
“你看他那身腱子肉,好帅吖!”
两名婢女经过看到正在修理寒梅残枝的十五,不禁停下来驻足打量。
“好俊俏的小花奴!又种的一手好花,分明是长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呸!不害臊!就凭你?我可听说他是小姐看上的人,之前总看到小姐去园子里寻他,你别做梦了!”
那婢女突然捂着嘴冷笑,“小姐?你别天真了好吧!小姐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小姐能看上他?多看两眼多找几趟又如何,不过是主子小姐闲来无聊消遣解闷罢了!你还真当真了!”
另一位若有所思的点头附和:“也是,咱们是什么身份,主子高兴了多问两句多笑两声那是看得起咱,若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才真是笑话!”
两人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便依依不舍的去忙了。
十五整理梅枝的双手一顿,片刻后一切又恢复如初。
管事的少交代了一句:不该听的不要瞎听!
君亦睡醒已是日落西山,补了一觉过后,人精神了许多。
伸着懒腰来到院中,那棵被十五医好的寒梅赫然映入眼帘。
折断的部分已经被剪去了枝条,涂上了营养生长液,有些还有救的残枝也被十五精心的包扎了起来,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个受了伤的木头人。
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棵寒梅,君亦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啧啧!手艺还真是不赖!都被我蹂躏成那样了还能恢复成树形,真不容易啊!”身后双喜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看着十五的杰作,由衷的发出感叹。
“拆了它!让他重新干!”君亦瞪了双喜一眼,扔下一句冷冷的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双喜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瞪着一双圆眼愣在原地,君亦的反应让他有些错愕。
主子这是怎么了?怎的和一个花奴较上劲了?
“咦,小花奴怎的走了?”
“都怪你,慢吞吞的,早点干完我们还能赶上再多看他几眼!”
“还说我呢,还不是你忘记洒扫前厅,害我一起被管事的罚!”
那俩婢女做完了活折返回来,见十五已经离去,便相互抱怨着。
双喜转身,对着两人。“嘛呢嘛呢!瞎吵吵什么啊!没规矩!”
“哎呦!双喜你的眼睛咋了?像个僵尸吓死我啦!”
两人猛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双喜顶着一双熊猫眼,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说...说什么呢!说谁僵尸呢,我就是没睡好而已。”双喜忙用手遮住双眼,在小丫头面前还是有些包袱的。
“走吧走吧!还是十五长得养眼,我们去花园看他!”
两人旁若无人的笑着走开,丝毫不顾忌双喜的感受。
十五?难道主子是...嫉妒十五的美貌?
“阁里的酒喝到口中是辣的,进到肚子里是臭的!我就爱喝苏陌酿的梨花酿,是甜的!”
苏陌、青栀和茉莉三人难得又聚在后院一起喝酒闲聊,茉莉自从在苏陌这里喝了一回梨花酿之后,就再也喝不进别的酒了。
“那是自然!我酿的酒还从没人说不好喝的呢!”
口出狂言!深山中孤身一人,哪有人品你酿的酒啊!
君亦照旧猫在暗处,惬意放松的像是在自家院子里观戏,丝毫没有偷窥的羞耻感和紧张感。
不过话说我在山上住了那么些日子,怎的她从未让我喝过她酿的酒!
脸上挂着不爽,一双眼哀怨的瞪着园子里正在豪饮的苏陌。
“青栀,你有没有发现茉莉今日出奇的开朗话多?”
“你才发现啊,不是今日,是近日。”青栀看着二人笑着答道。
苏陌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着头打趣道:“哦...我知道啦,一定是那位翩翩公子...”
“哎呀!喝酒就喝酒,你们干嘛提人家张公子!”茉莉羞得满脸通红,娇羞的低着头搅动手指。
“张公子?谁啊?我提了张公子了吗青栀?没有吧?”
茉莉羞得脸更红了,转身捂着脸跑走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吧。”青栀跟着起身告辞。
“少喝点啊!”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嘱咐苏陌。
青栀和茉莉走后,苏陌又独饮了半宿,依旧不省人事的宿在石桌前。
第二日醒来时,身上依旧披着那个毯子。
眼看着自家主子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双喜心中一阵纳闷,到底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消息没打听出来,自己反倒喜提一对黑眼圈。
双喜在君亦漆黑的门前踌躇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又不是傻媳妇等野汉子!回去睡美容觉去!
黑暗中,君亦窝在一个角落的地上,神色有些疲惫。
都怪双喜那个家伙!像防贼似的一天到晚的死盯着我,白日里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会竟有些犯困了!
疯女人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管了,我先眯会。
许是真的太过疲累,君亦没一会儿便倚着身后的墙壁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该死!怎么睡过头了?
君亦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轻抬眼皮便看到一双女子的脚,就站在自己眼前。
“啊!”君亦后脊发凉,惊呼出声。
猛地抬头,便见苏陌环抱着双臂,一双杏眼颇有深意的盯着自己。
“你..你你...”摩擦着地面后退,君亦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心虚的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说吧!鬼鬼祟祟的躲在我的院子里想干嘛啊?打劫?偷盗?”苏陌知道她救他时,眼疾未愈,又一直戴着纱布,便笃定他并不知自己身份。
君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的确不是啥好人家的衣着。
不过看她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打劫?偷盗?没搞错吧?你这里...好似也没什么值得我劫我盗的吧?”君亦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眼神轻蔑的环视着整个院落。
目中无人!蛮横无理!果然是你!
无耻小人,真不该救他!纠缠无益,还是将他打发走算了!
苏陌怒视着他,朝门外作出了请的手势。“既如此,私家宅院还请速速离去!否则...私闯民宅我便要报官了!”
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君亦原想着再陪她演一会,然而对方好像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回身准备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苏陌伸在半空中的手一滞,慢慢放了下来。
面前的男人,慢慢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