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床上的十五突然睁开了双眼,警惕的坐起身,在黑暗中张望了片刻。
脸上的神色好像放松了些,慢慢悠悠的下床穿上鞋。
“主人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一个黑影在窗前闪现,背对着十五,抬首望着窗外的月色。
“如此月下美景,没带两壶酒过来,倒真是可惜了。是不是,鸦鸦?”
厉千尘话毕,那只黑鸦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试探着向床边的十五靠近,倒有些卑躬屈膝的模样。
“主人,您怎么把它又带来了?眼下全城都在搜捕鸦鸦,它这么大只,藏又没处藏,带上它只会更容易暴露主人的行踪。”
“这就是你说的向来布防严密的君府?我和鸦鸦一路走过来倒是通畅得很。听说要找我和鸦鸦的人已经追出了城,上次吃了亏,看来这次学乖了,帮手倒是带了不少。”
“他们哪是找你们,分明是要你们的命。”坐在床沿边的十五,垂着头小声嘟囔道。
床前的厉千尘慢慢转身对着十五,床边的人这才站了起来,对着厉千尘敷敷衍衍的行了个礼。
“主人深夜来此是为了要向十五打探君府的少主?”
“没兴趣,手下败将而已,还不值得勾起我的兴趣。”
“那您这是...”
“花灯节那晚,我记得你说有一人曾向你打探过荼蘼,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一位姑娘。”
“那你可还记得我当日交代你之事?”
“记得,带她见你。”
“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她再没出现过。”
“找到她,引她到城外的沐灵村来见我。”
“为何是沐灵村?”
“因为,最近几日那里比较热闹,我刚好在。”
“是。”
“对了,鸦鸦赶了一晚上的路,有些饿了,做些夜宵给它。”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黑鸦,探头探脑的朝着十五的方向试探着挪动脚步,走两下又停下来,委屈巴巴的朝厉千尘求助。
“一些廉价的毒虫毒草而已,又不白吃你的,别对鸦鸦那么凶。”
“什么?您知道这大鸟的胃口有多大吗?廉价?放眼整个江湖,有几人能研制出...”
厉千尘冷哼一声,“不尽然吧?你的毒好像有人能解。鸦鸦,走了!此人太过小气,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话毕,一阵寒风扫过屋内,紧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床边的人和鸟瞬间消失了,只留下半张半合的两扇窗忽闪着。
屋内的人,将脚上的鞋子踢了出去,翻身倒在床上,被子蒙上头顶的同时,两扇打开的窗户也跟着紧紧地合上。
没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了熟睡的鼾声。
独自在花圃里干活的十五,自从厉千尘那夜来找过自己之后,便不停地在脑海里努力拼凑那天见到苏陌时的场景。
那两名仆从对他恶言相向之时,是她挺身相护。好似听到他们说她是君府少主从外面请来给君府夫人看病的医师,君琪话里话外也有提到她的身份确是一名医师,只是不知两人为何会相识,看那日的情形君琪对她怨念极深,两人似有不可磨灭的矛盾。
之前在君府从未见过此人,她来君府是在君琪私自离府之后不久,难道是君琪离府时在府外所结识?府内曾传言君府小姐行为不矩伤风败俗,一个豪门贵女竟不顾纲常伦理学着那些自轻自贱之人去那烟花之地,故而城主才当着君府上下的面将她施以杖刑,以儆效尤。
烟花之地?念州城人人皆知,千花阁是享誉城内城外最大的青楼,若传言不假,那女子便是在君琪流落青楼之时所结识,难道...她是千花阁的医师?
正低头思忖着,两名侍女从旁经过,正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议论着什么。
侍女们没有刻意回避,谈话声轻而易举的就传到了十五的耳中。
十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直到听到两侍女谈到城外发生了大事,君府的少主和二爷陆续都出了城,才侧耳认真听了几句。
“听说了吗?一向不爱出门的二爷,前些日子竟然带着府内一众侍卫急匆匆的出了府,还真是奇怪!”
“我当然知道!二爷院里头有我的同乡,清风阁里的事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一名侍女得意的向同伴炫耀。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长得像豆芽菜似的阿生嘛!我们都知道,你俩小时候好像还订过娃娃亲,你被家里人卖到了君府,他也跟着你来了君府,对吧?”下人们之间自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八卦渠道,谁和谁是同乡,谁被主子赏了罚了,谁今日多看了谁几眼,不消半日都能传遍整个下人圈。
“说什么呢!没个正经,我和阿生早就退了亲,现在顶多也就算个同乡。”
“好了好了,快和我说说二爷出府到底干什么去了?”
那侍女象征性的左右环顾了一圈,十五蹲在花圃中,不仔细看的话,的确是不容易发现。
那侍女确定没人后,便大模大样的高谈阔论起来。
“听阿生说,二爷出府和少主有关。你知道跟着二爷一起出府的都是些什么人吗?还有那满满一马车装的都是什么?”
另一名侍女充满好奇的扑闪着双眼,往她跟前凑了凑:“别卖关子了,你就快说吧!到底是什么?”
“跟着二爷走的不只有府里的侍卫,还有许多府医呢!那马车里装的全是药材,二爷不是出府,是出城去了!”
“出城?药材...难道是少主在城外受了伤?”
那侍女神秘的摇了摇头,撇着嘴继续说:“不止呢,听说是城外一个村子爆发了瘟疫,整个村子的人都快死没了。二爷带的全是救命的药材!”
另一名侍女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瘟疫?这不是救不活的病吗?听说染上了就是一个死,少主不会...”
“谁知道呢?希望老天保佑少主没事,不过既然一向不问世事的二爷都出了城,想必情况一定很严重了。”
“城外的村子,不知道距离念州城有多远,会不会传到城里来?”
“具体是哪个村子阿生也不知道,好像说是距离念州城最远的那个。放心吧,城内有城主坐守,轮不到我们操心呢!”
“也是,真希望少主和二爷都能平安无事。”
“走吧走吧,干活去了!我刚刚和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和旁人说啊,否则若是让主子们知道了,阿生肯定会”
“你就放心吧,我的嘴比咱们君府的城墙还严实,保准不会再有下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