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的时光既慢又快，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日。
“今晚便是圆夜，要不...改天吧。”十五略显担忧的问道。
“等不了。”毅然决然的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门锁响起的那一刻清水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两条光亮很快被黑暗吞噬。
“公子还真是准时。”清水道。
“我说过，我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
“公子与那鬼医是何关系？也来自西北蛮荒一族？”
“区区蛮荒庸医，怎配与我排为伍？”
清水冷笑一声：“也是，既是圣物，江湖中想要得到它的人自然也不止他一人。”
“我没时间与你废话，告诉我，它在哪儿？”
清水抬头，今日的发丝比以往每日都要整齐些，那张苍老凹陷的脸颊完全呈现在他二人面前。
十五眉心蹙了一下。
“耽误不了公子多少时间，老夫我被囚三年，今日是我这三年来第一次主动与人讲了这么多话。公子既然要从我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不会连听我老头子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吧。”
被囚三年，他竟被囚了三年？
厉千尘原本凌厉的眼眸有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不知为何心头莫名有些发酸。
三年，她找了他好久吧。
“不知公子可知那鬼医的来历？”
“西北蛮荒一族能活死人医白骨的鬼医，江湖中怕是无人不知。”
清水冷嗤一声：“四十年了，他还真是费尽心机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响亮的名号。活死人，医白骨？师兄啊，你终究还是如愿以偿了。”
厉千尘与十五惊愕对视，想过鬼医与这人定是有些关联，却没想到二人竟是同门师兄弟。
厉千尘道：“你也是西北蛮荒一族的人？”
试探的口吻，内心闪过一个声音，那个刺穿他胸腔的女人也是来自西北蛮荒吧。
清水抬眸看向窗边，缓缓开口：“非也。我与他原本师出同门，均是中原人氏。他原名善齐，四十年前为泄私愤杀师灭祖，犯下滔天恶事，我侥幸逃脱也不过是他嫁祸于我的手段，而后我被逐出师门，却不知他是如何攀上那西北蛮荒的。再相遇时，他已然成了震彻江湖的鬼医，这世间再没有善齐，可恶鬼如斯，他还是他。”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没兴趣听你闲话。”厉千尘冷冷道。
“没错，你我素未谋面，实不该和你说这些，许是太久没与人说过话了，不知什么是痛，什么是苦，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可与公子聊天，却能让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在这世间。”
厉千尘喉间滚动两下，竟没再反驳。
“善齐...不，鬼医，他不但杀了师父和整个师门的人，还杀死了我最爱的人。秋璃，我们此生相遇相知的日子也不过短短两个月，是我的愚昧与猜忌亲手葬送了她的性命。她说她来自沧澜一族，一个神秘而又隐避的部族。”
厉千尘浑身一怔，瞳孔放大，转向清水。
有些颤抖的呢喃道：“沧澜一族...”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部族的名字，秋璃说她的族人很少，却都是善良温暖的人。她要带我回去见她的父母，她的族人。我与秋璃两情相悦立下不离不弃的海誓山盟，秋璃赠我一方绣着花朵的帕子，却并未告知我那花的来历。直到三年前，我被鬼医擒住，才知那帕子上的花名唤荼蘼，正是沧澜一族的圣物。秋璃死了，他的族人也全死了，如今你们还要抢夺部族的圣物，苍天有眼，不会放过每一个丧尽天良穷凶极恶之徒！”
“...你口中所说的秋璃，是沧澜一族的什么人？”厉千尘神情异样，没有接着问话，却问起了人。
十五看向他，已明白他心中所想。
虽然没有了千尘记忆，可义父曾说，他的爹娘都是族中重要的首领，世代肩负守护圣物的责任，将圣物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族中其他人只知道有圣物的存在，却并未见过它的样子。而义父与父亲义结金兰，也是父亲一次醉酒之后谈及才偶然得知，至于那荼蘼的真容，义父并未见过。那秋璃既能绣出荼靡的样子，想必一定是亲眼所见，恐怕那惨死被害的秋璃，或是自己的先祖亲人。
“我只知她的父母皆是沧澜一族的首领，当年她因与家中长辈发生争执负气离家出走，却不曾想，这一走便是永别。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就不该流落至人心险恶丑陋脏污的江湖中。”
厉千尘怔愣着后退了两步，清水的话无疑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原来，他沧澜一族的仇恨，早在四十年前便已种下了！迟了四十年的家仇族恨，如今要一并算了！
“如此说来，你还真是该死！苟延残喘了几十年，竟然还活在这世上，不知秋璃泉下有知，可否后悔当初与你相遇。秋璃之死虽非你本意，可她确是因你而死。荼蘼之祸即便你事先并不知情，可也是因你才现身江湖。销声匿迹了许多年的荼蘼，如今却又因你徒儿之故，再次引起江湖动乱，只怕过不了多久，一场腥风血雨便会由你的徒儿掀起。你们师徒两个，还真是罪孽啊！”
清水脸上带着浓浓的愧意，秋璃之死的确由他引起，这是他此生都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避世多年，早就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公子口中那人是我的徒儿，你既能叫出她的名字，想必早已查明，我不否认。只是她与公子要寻之物没有半点关系，一个乡野丫头，资质愚钝略懂些岐黄之道，给牲口看病还凑合，野花野草倒认得些，哪曾见过公子所说之物。”
厉千尘猛咳了两声，刚刚还一张肃穆凝重的脸险些没绷住。
十五转过身掩着嘴在一旁偷笑。
牲口？
放肆！
厉千尘犹然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苏陌时，在山洞里那个女人便是以替他医治隐疾为由，骗他放松警惕才从他手中逃脱。
强忍着窜到头顶的怒火和羞辱，厉千尘阴声道：“是吗？当真不知情？可据我所知，你的那位...资质愚钝的好徒儿，拿着一张画有荼蘼的纸四处打听，逢人就问。你却说她从未见过荼蘼，你知不知道，我随时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清水眸光一亮，瞳孔骤缩。
陌丫头发现了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