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排外者的代价
生命之泉带来的蓬勃生机，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着末世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黑风联盟内部，因结盟而产生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在那肉眼可见的粮食增产与医疗奇迹面前，逐渐消弭。秩序，在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变得更加稳固。
然而，并非所有幸存的人类势力，都拥有黑风联盟这般前瞻的视野与容纳异族的胸襟。在远离十大庇护所的偏远之地，旧时代的狭隘与恐惧，正在酿造着一杯自取灭亡的苦酒。
苍梧山，铁掌门。
这里原本是一个以横练外功闻名的小型武林门派，占据着苍梧山险要之地。灵气复苏后，掌门“铁臂”刘莽凭借着一身早已修炼到气血境巅峰的硬功，以及门中弟子悍勇，倒也勉强在这乱世中站稳了脚跟，收拢了附近数千流民，形成了一个封闭而自给自足的小型幸存者据点。
刘莽此人，年约五旬，身材高大魁梧，双臂肌肉虬结如铁，面色赤红，性格刚愎自用，极其排外。他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外界传来的关于“异人”（玩家）和“异族”的消息，向来嗤之以鼻，认为是无稽之谈，甚至是黑风联盟放出的烟雾弹，意图吞并他们这些小势力。
这一日，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弟子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脸上带着惊惶：“掌门！不好了！山下来了一队……一队怪人！”
刘莽正坐在虎皮大椅上，擦拭着一对沉重的精钢臂铠，闻言眉头一拧，声如洪钟：“慌什么？什么怪人？莫非是变异兽成了精？”
“不……不是变异兽！”那弟子喘着粗气，“是……是人形，但皮肤是淡蓝色的，头上好像还有角！他们人不多，只有七八个，好像在……好像在采集山下的那种会发光的苔藓？”
淡蓝色皮肤？头生角？采集苔藓？
刘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果然是妖孽！竟敢到我铁掌门的地盘上撒野！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弟子，随我下山，斩妖除魔！”
“掌门，要不要先派人交涉一下？或者……通知一下黑风联盟？他们不是说有什么万族……”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些的长老谨慎地提议。
“交涉个屁！”刘莽粗暴地打断，“跟妖孽有什么好交涉的？黑风联盟？哼，我看他们早就跟这些妖孽沆瀣一气了！指望他们？不如靠自己这一双铁拳！我铁掌门的威名，岂是浪得虚名？正好拿这些妖孽的血，祭我新练成的‘开山掌’！”
他根本不给其他人劝阻的机会，霍然起身，戴上臂铠，龙行虎步地向外走去。大殿内，数十名早已被刘莽灌输了一脑子“非我族类皆为妖孽”思想的弟子，纷纷拿起兵器，群情激愤地跟了上去，口中高喊着“斩妖除魔”！
苍梧山下，溪谷。
七八名身形纤细、皮肤呈淡蓝色、额头有着小巧晶莹犄角的“水韵族”采集者，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玉铲，采集着溪边岩石上一种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月莹苔”。这是他们一族炼制一种安神药剂的重要材料，他们感知到这个世界有这种苔藓的气息，才跨越界域前来少量采集。
他们性情温和，不喜争斗，此次前来也尽量避开了人类活动的区域，选择在这偏僻的溪谷。为首的水韵族少女“澜”，有着一双如同深海般湛蓝清澈的眼眸，她感知到山上突然涌下的浓烈敌意，秀眉微蹙，用柔和的精神波动向同伴示警：“有强烈的敌意靠近，准备撤离。”
然而，已经晚了。
“妖孽受死！”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传来，刘莽一马当先，如同猛虎下山，带着数十名杀气腾腾的铁掌门弟子，将水韵族采集队团团围住。他们看着水韵族奇特的样貌，眼中没有丝毫好奇，只有纯粹的、如同看待猎物般的敌意和杀机。
澜试图用精神波动沟通，表达他们并无恶意，只是采集所需之物。
但刘莽等人根本接收不到这种精神信息，就算接收到，以他们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只会认为是“妖法蛊惑”！
“还敢施展妖法！杀！” 刘莽根本不听任何解释，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听，他需要一场“斩妖除魔”的胜利来巩固自己的权威和信念。他双掌一错，带着呼啸的罡风，率先朝着澜拍去！那对精钢臂铠在气血之力的灌注下，闪烁着骇人的乌光。
他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挥舞刀剑，一拥而上。
水韵族并非没有战斗力，但他们更擅长利用水元素进行防御、治疗和束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蛮不讲理的围攻，尤其是刘莽那已达气血境巅峰的狂暴攻击，他们瞬间陷入了被动。
澜撑起一道淡蓝色的水幕，勉强挡住了刘莽的开山掌，但水幕剧烈荡漾，她本人也脸色一白，后退数步。其他水韵族战士也纷纷施展水箭、水缚等法术抵挡，击伤了几名冲得太前的铁掌门弟子。
但这更加激怒了刘莽。
“果然有些门道！但今日必叫你们伏诛于此！” 刘莽狂吼着，攻势更加猛烈。他仗着皮糙肉厚，硬抗了几道水箭，双掌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
一名水韵族战士为了保护正在施法的同伴，被一名铁掌门弟子从侧方偷袭，长剑刺穿了肩膀，淡蓝色的血液洒落在地。
见血之后，铁掌门弟子更加疯狂。
最终，在付出了十余人伤亡的代价后，刘莽一掌震散了澜的水幕防御，将其打得吐血倒地，另外几名水韵族战士也大多带伤，被分割包围，形势岌岌可危。两名水韵族战士在混乱中被乱刀砍死。
“绑起来！带回山上，细细审问这些妖孽的来历！” 刘莽看着倒地不起的澜和另外几名被俘的水韵族，志得意满地下令。他觉得自己扞卫了人族的尊严，挫败了一场“妖族入侵”的阴谋。
水韵族临时营地（位于数百里外的一处隐秘湖畔）。
一名浑身湿透、身上带着伤痕的水韵族战士，踉跄着冲进营地，悲愤地用精神波动向族中长老汇报了苍梧山发生的惨剧。
营地内，瞬间笼罩在一片悲愤之中。水韵族长老是一位手持湛蓝水晶法杖的老者，他听着汇报，脸上充满了悲痛与难以置信。
他们一族向来与世无争，只是遵循古老的盟约，响应“召唤”进入这方“万族战场”寻找资源，从未想过主动与任何种族为敌。却没想到，竟会遭到如此野蛮而无端的攻击！
“他们……甚至不愿意听我们说一句话……” 澜的哥哥，一名强壮的水韵族护卫队长，拳头紧握，眼中满是怒火。
长老沉默良久，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和平，需要实力来扞卫。懦弱，只会招致更多的欺凌。传令，集结‘潮汐卫士’，目标——苍梧山，铁掌门！”
视角切换：苍梧山，铁掌门。
刘莽正志得意满地在山寨中举行“庆功宴”，将被俘的水韵族人关在铁笼里示众，向门人弟子和幸存者们宣扬自己的“英明神武”和“先见之明”。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英雄”叙事中，完全不知道大祸临头。
次日，黎明。
当第一缕紫光照耀在苍梧山上时，山寨外围的哨塔上，负责警戒的弟子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只见山下，不知何时，已被一片淡蓝色的“潮水”包围！那并非真正的海水，而是近百名身着流水般战甲、手持三叉戟或水晶法杖的水韵族战士！他们沉默地列阵，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为首的老长老举起法杖。
下一刻，天地间的氺汽疯狂汇聚，山寨上空，凭空出现了一道高达数十米、汹涌澎湃的巨浪虚影！那巨浪带着沛然莫御的自然之威，朝着铁掌门的山寨，轰然拍下！
“不——！” 刘莽感受到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波动，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轰！！！
巨浪虚影落下，整个苍梧山主峰都在颤抖！简陋的木石寨墙如同纸糊般粉碎，大量的建筑被瞬间冲垮，无数的铁掌门弟子和幸存者在惊恐中被蕴含灵能的“潮汐”吞没……
当一切平息，曾经易守难攻的铁掌门山寨，已化为一片泽国废墟。刘莽及其核心弟子，连同他那可笑的排外信念，一同被埋葬在了泥水之中。
水韵族救出了被俘的族人（包括重伤的澜），带走了同伴的遗体，并未对普通幸存者赶尽杀绝，只是彻底摧毁了这个充满敌意的据点，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山林之间。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通过各种渠道（包括一些恰好在那附近活动的玩家），迅速传回了黑风联盟。
指挥中枢内，赵虎看着情报，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愚蠢，并非取死之道。”
“傲慢与偏见，才是。”
“以卵击石，终将粉身碎骨。”
“这，便是狭隘者……注定的结局！”
他的话语，如同为铁掌门的覆灭，盖上了最后的判印。这也让联盟内部，那些潜藏的、最后一点对于结盟政策的质疑声，彻底烟消云散。
血的事实，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