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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连环命案专案录 > 第10章 黑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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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嘉陵江上空,连星星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废弃码头的水泥板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江风卷着潮气掠过,把杂草丛里的塑料瓶吹得滚来滚去,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极了有人在暗处踮脚走动的声音。

陆沉蹲在码头对面的旧仓库二楼,后背贴着冰凉的砖墙。他手里攥着一副手铐,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却让他混沌的思绪格外清明。从苏晓的尸块在江面上浮起,到张莉的旧案卷宗被翻出,再到李娟日记里那句“船舶维修师傅的网约车”,这场跨越二十四年的追凶,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终于要在今晚将猎物彻底困住。

“一组报告,江堤方向无异常。”

“二组报告,码头入口视野清晰,未发现可疑人员。”

对讲机里传来侦查员们压低的声音,带着被江风吹得发颤的凉意。陆沉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刚跳过九点十分——这是杨建国前三次来码头的固定时间,他像一只恪守习性的野兽,总在同一时刻回到自己的“猎场”。

“注意隐蔽,他对周围环境比我们熟。”陆沉对着对讲机叮嘱,目光重新落回码头中央。那里有一块被磨得发亮的水泥板,几天前技术队就是在下面挖出了李娟的遗物,此刻那块板静静躺在夜色里,像一个藏着无数秘密的黑洞。

突然,江堤小路尽头出现了一道瘦高的身影。陆沉的心猛地一沉,握着对讲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是杨建国,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外套,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不快,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像踩在精准的刻度上。

他走到码头入口时,突然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听了几秒,又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江堤和仓库方向。陆沉屏住呼吸,将身体往砖墙后缩了缩——杨建国的警惕性远超预期,或许这几天的跟踪,早已被他察觉。

确认四周无人后,杨建国才继续往里走。他在那块水泥板前站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背包,放在地上。拉链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码头里格外刺耳,陆沉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清楚地看到他从包里拿出一把银色的解剖刀——刀身细长,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和之前在维修铺铁箱里发现的那把型号、材质分毫不差。

紧接着,杨建国又拿出一捆黑色尼龙绳,绳子在他手里绕了两圈,他抬手将绳子举到胸前,模拟着捆绑的动作,手腕翻转的弧度熟练得让人心头发紧。随后,他蹲下身,用解剖刀的刀尖在水泥板上轻轻划着,划出一道道细密的痕迹,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演练新的作案手法。

“行动!”陆沉猛地站起身,对着对讲机低吼一声。埋伏在仓库、江堤、码头入口的侦查员同时冲了出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码头里回荡,打破了夜的寂静。“警察!不许动!”

杨建国听到喊声,身体瞬间僵住,随即猛地转身,手里的解剖刀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侦查员挥了过去。“滚开!谁过来我就杀了谁!”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神里布满血丝,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疯狂,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赵磊从侧面扑过去,一把抓住杨建国持械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杨建国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猛地发力,将赵磊往旁边一甩,转身就朝着江边跑——他的目标是那片漆黑的江水,只要把背包扔进去,或许就能毁掉最后一丝证据。

“拦住他!”陆沉快步冲上前,眼看杨建国已经跑到江边,正准备将背包甩向水面,他伸手抓住背包带,硬生生将包拽了回来。杨建国见状,回身一拳打向陆沉的胸口,陆沉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背包带不肯松手。

其他侦查员迅速围上来,将杨建国按在地上。“咔嚓”一声,手铐锁住他手腕的瞬间,他突然停止了反抗,瘫在水泥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诡异的空洞。“你们……还是找到了……”

陆沉蹲下身,打开那个黑色背包。除了刚被夺下的解剖刀和尼龙绳,里面还有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塑料袋,一张泛黄的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男人穿着蓝色的船舶维修工装,笑容腼腆,正是年轻时的杨建国;女人穿着碎花连衣裙,梳着马尾辫,挽着杨建国的胳膊,背景是嘉陵江渡口的老码头,远处还能看到挂着红灯笼的渡船。

可女人的面部,却被人用刀划得面目全非,一道道深褐色的裂痕纵横交错,像是要把这个人从照片里彻底抹去,只留下一片狰狞的痕迹。

“这是谁?”陆沉捡起照片,递到杨建国面前。杨建国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身体突然开始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受伤的兽在低吟。“是她……是周梅……那个骗子……”

“周梅是谁?”陆沉追问。

“我的前女友……”杨建国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1998年,她骗走了我所有的积蓄,说要跟我去领结婚证,结果拿着钱跑了!我在渡口找了她三天三夜,问遍了所有船夫和摊贩,都没人见过她……”

陆沉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1998.10.20,骗子”。他立刻让技术人员调取1998年的失踪人口档案,不到十分钟,结果就传了过来——当年10月22日,确实有一名叫周梅的23岁女子被家人报案失踪,最后一次被目击的地点,正是嘉陵江老渡口,案件因缺乏线索,一直悬而未决。而档案里周梅的身份证照片,与合影上被划烂面部的女人,轮廓完全吻合。

“你把周梅怎么样了?”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杨建国突然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疯狂的火焰,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侦查员死死按住。“她该杀!她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感情!后来的苏晓、张莉、李娟……她们都跟周梅一样,都是表面老实,背地里一肚子坏水的骗子!都该杀!”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码头上空炸开。所有人都明白了,杨建国的作案动机,竟源于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感情骗局。他将对周梅的怨恨,扭曲成了对所有独居年轻女性的恶意,用最残忍的方式,一次次在嘉陵江边重演着“复仇”的戏码。

“周梅的尸体在哪里?1998年到2000年之间,你是不是还杀了其他人?”赵磊按住杨建国的肩膀,语气急促。杨建国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又诡异,在夜色里格外刺耳。“尸体?早就喂鱼了……嘉陵江里的鱼,最喜欢吃这种骗子的肉……”

他不再说话,无论侦查员怎么追问,都只是死死盯着那张合影,嘴角挂着一抹扭曲的笑。陆沉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清楚,这场审讯不会轻松——杨建国的内心早已被黑暗吞噬,他或许还藏着更多未被揭开的罪恶。

将杨建国押上警车后,陆沉站在江边,看着漆黑的江面。江风依旧吹着,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远处的航标灯一闪一闪,像在为那些沉在江底的冤魂,点亮一盏微弱的灯。他手里攥着那张合影,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照片上被划烂的面孔,像一个狰狞的符号,提醒着他这场案件还未结束。

“陆队,技术人员在背包里还发现了一个黑色笔记本。”一名侦查员跑过来,递过一个巴掌大的本子。陆沉翻开本子,里面用铅笔写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日期,日期旁画着一个小小的叉——“陈红,1999.3.15”“刘芳,1999.9.20”“赵晓燕,2000.5.8”……

这些名字,有的在失踪人口档案里能找到匹配,有的则完全陌生。陆沉合上笔记本,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嘉陵江的水面之下,或许还藏着更多未被发现的受害者,而他和同事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警车的灯光划破夜色,朝着刑侦支队的方向驶去。江面上,偶尔有鱼跃出水面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那些被掩盖在黑暗里的故事。陆沉望着窗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花多长时间,都要把所有真相挖出来,让那些逝去的生命,能真正安息。

陆沉捏着那本记满名字的黑色笔记本,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页边缘的折痕。本子的纸张很薄,有些页面已经泛黄发脆,能看出被反复翻看的痕迹。他翻到最后一页,除了最新写的“月底,最后一个”,还在页脚发现了一行极小的字迹,用铅笔写着“潮水退时,藏得深”——这句话和杨建国日记里“十五的月亮最亮,能看清路”的诡异逻辑如出一辙,显然是他记录抛尸规律的暗语。

“陆队,技术队在杨建国的维修铺里又有新发现。”对讲机里传来技术组长的声音,“我们在工作台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几根不同款式的女性手链,还有一张1998年的汇款单,汇款人是周梅,收款人是一个外地账户,金额正好是杨建国当年被‘骗走’的积蓄数。”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汇款单的出现,意味着周梅当年或许并非“骗钱跑路”,而是有其他隐情,甚至可能……她也是杨建国的受害者。“立刻核查那个外地账户的开户信息和流水,另外,把手链的款式发给各派出所,比对失踪人员家属提供的物品清单。”

安排好工作后,陆沉看向被押在警车里的杨建国。他靠在后排座椅上,头歪向窗外,眼神空洞地盯着漆黑的江面,仿佛魂已经飘到了别处。陆沉打开车门,坐在他身边,将那张周梅的合影和汇款单放在他面前:“1998年10月25日,周梅给这个账户汇了钱,金额和你说的‘被骗走的积蓄’一分不差。如果她真的骗了你,为什么要汇款?她到底去哪里了?”

杨建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我不知道……她爱给谁汇就给谁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刻意的回避。

“你知道。”陆沉盯着他的眼睛,“你把她杀了,埋在了江边,对不对?你害怕她的家人找过来,所以编造了‘骗钱跑路’的谎言,甚至划烂她的照片,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她是个该杀的骗子,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作案。”

杨建国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是……我没有……”他的声音开始发抖,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坚定。

陆沉继续追问:“笔记本上的陈红、刘芳、赵晓燕,她们也是你杀的?你把她们的尸体藏在了哪里?是按照你写的‘潮水退时,藏得深’,埋在了江滩的泥沙里吗?”

这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建国突然崩溃了。他双手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声,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裤子上。“是……是我杀的……”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悔恨,又透着病态的偏执,“周梅她骗我……她说要和我结婚,结果却要跟别人走……我把她推到江里了……后来看到那些和她一样的女人,我就忍不住……我觉得她们都会骗我……”

陆沉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1998年10月20日那天,杨建国和周梅在渡口吵架,周梅提出分手,说要去外地找亲戚,杨建国以为她是要和别人私奔,一时冲动将她推入江中。事后他害怕被发现,就编造了“骗钱跑路”的谎言,还划烂了两人的合影,试图抹去这段记忆。可从那以后,他的心理彻底扭曲,只要看到独居、夜间独行的年轻女性,就会联想到“欺骗”,进而产生杀人的念头。

“陈红、刘芳、赵晓燕……她们的尸体在哪里?”陆沉追问。

杨建国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在……在江滩的泥沙里……每次潮水退的时候,我就把她们埋在那里……我以为潮水会把痕迹冲掉……”

根据杨建国的供述,警方在嘉陵江下游的江滩展开了大规模搜查。由于江滩面积广阔,加上常年潮水冲刷,寻找尸体残骸的难度极大。但侦查员们没有放弃,他们分成十几个小组,拿着金属探测器和铁锹,一点点排查每一寸土地。

五天后,侦查员在一处芦苇丛深处的泥沙里,发现了一具残缺的骸骨。经过dNA比对,确认是1999年失踪的陈红。紧接着,又在附近发现了刘芳和赵晓燕的骸骨,她们的身上都残留着尼龙绳的纤维,与杨建国使用的绳子成分一致。

当这些消息传到杨建国的耳朵里时,他终于彻底垮了。他坐在看守所的角落里,不再说话,也不再反抗,只是默默地流泪,仿佛在为自己扭曲的人生,和那些被他无辜杀害的生命忏悔。

案件告破后,陆沉站在嘉陵江边,看着缓缓流淌的江水。江风依旧吹着,却好像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他手里拿着那本黑色笔记本,上面的名字和日期,像是一个个逝去的生命,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痛苦和绝望。

“陆队,周梅的尸体还没找到。”赵磊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陆沉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继续找。”他的声音很坚定,“就算挖遍整个江滩,也要找到她,给她的家人一个交代。”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陆沉知道,这场跨越二十多年的追凶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正义的追寻从未停止。那些被黑暗吞噬的生命,终会在阳光的照耀下,得到安息;而那些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罪恶,也终会被一一揭开,让黑与白的界限,永远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