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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意的病房生活,因为陆沉每日傍晚雷打不动的送汤“任务”,而染上了一种规律性的、隐秘的期待。那短暂的十几分钟,成了苍白日子里唯一带着温度与悸动的色彩。她开始习惯在他到来前,悄悄整理一下病号服,捋顺有些凌乱的发丝,尽管知道他未必会注意,或者说,他注意到的,永远是她伤处的恢复情况和眼神里是否还存有锐气。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程微意正用右手有些吃力地翻看着林薇带来的最新战术理论笔记,病房门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护士查房,头也没抬地应了声“请进”。

门开了,脚步声却并非护士那种轻巧急促的节奏,而是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熟悉的、不同于基地风格的随意。

程微意疑惑地抬起头,看清来人时,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林翊哥?!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空军蓝色常服,肩章显示着不俗的军衔。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阳光般和煦的笑意,正是程微意从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发小,林翊。他比程微意大几岁,早年考入空军航空大学,如今已是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因其出色的技术和家世背景,在圈内颇有名气。

“听说我们的小意意在这里‘闭关修炼’,还挂了彩,我能不来看看吗?”林翊笑着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一看就品质上乘的果篮和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他自然地走到床边,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她悬吊的左臂上,笑容收敛了几分,带上真切的心疼,“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你哥知道吗?他急得不行,又暂时抽不开身,特意叮嘱我过来看看你。”

一连串的问题,透着毫不掩饰的熟稔与关切。林翊的出现,像一阵带着外界鲜活气息的风,吹散了病房里弥漫的消毒水和沉闷。

“训练时不小心,旧伤复发了,没什么大事,养养就好。”程微意笑着回答,在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时,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带着几分在基地里罕见的娇憨,“你别告诉我哥具体情况,就说我挺好的,让他别担心。”

“你呀,从小到大就这脾气,报喜不报忧。”林翊无奈地摇摇头,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橘子,熟练地剥了起来,“程伯伯和阿姨也惦记着呢,要不是纪律所在,怕是要直接飞过来了。”

他动作流畅地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程微意用右手接过,掰了一瓣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化开。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大院里的近况,共同认识的朋友,一些无关紧要却轻松愉快的往事,病房里的气氛一时变得温馨而融洽。

林翊幽默健谈,很懂得如何逗程微意开心,几句话就让她暂时忘却了伤病的烦恼和训练的压力,笑声时不时在房间里响起。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敲响,不等程微意回应,门便被推开。陆沉拎着那个熟悉的军绿色保温桶,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他的脚步在门口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扫过程微意脸上尚未褪去的笑意,扫过林翊那身与基地格格不入的空军常服,以及他手里刚剥好的橘子,最后落在那包装精美的点心和果篮上。

房间内轻松温馨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骤然降至冰点。

林翊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收敛了笑容,站起身。他是军人,自然能感受到陆沉身上那股不同于普通军官的、内敛而锐利的气场,以及那明显不欢迎外人的冰冷视线。

程微意也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僵住:“陆……陆教官。”

陆沉的目光从林翊身上移开,落到程微意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她感到压力。他没有回应她的称呼,也没有看林翊,只是迈步走了进来,将保温桶如同往常一样,放在床头柜上——恰好放在了那个精致的果篮旁边,朴素的军绿色与华丽的果篮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

“教官,这位是……”程微意试图介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翊,空军xx团飞行员,微意的朋友。”林翊率先开口,主动向陆沉伸出了手,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军人之间的礼节,“您好,陆教官,久仰。”

他听说过陆沉的名字,“利刃”的魔鬼教官,在特定圈子里声名赫赫。

陆沉的视线这才正式落在林翊身上,与他伸出的手轻轻一握,一触即分。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声音冷冽如常:“陆沉。”

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林翊能感觉到对方掌心传来的、与他外表冷峻不符的灼热温度,以及那蕴含着惊人力量的、克制的握力。而陆沉,则在林翊手上感受到了长期操控飞行杆留下的薄茧,以及那份属于天之骄子的、阳光下的自信。

“林飞行员来探病?”陆沉收回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但那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审视,扫过林翊,又扫过程微意。

“是,听说微意受伤,过来看看。”林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陆教官对他明显的、不加掩饰的排斥。那是一种领地被打扰后的冰冷警告。

陆沉没再理会林翊,转而看向程微意,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今天感觉如何?固定带有没有松动?”

“没、没有,很好。”程微意连忙回答,在他冰冷的注视下,竟有些不敢去看旁边的林翊。

“嗯。”陆沉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那个保温桶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打开。他沉默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却无形中散发着低气压,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林翊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察觉到自己似乎成了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他看了看明显变得拘谨的程微意,又看了看气场冰冷迫人的陆沉,心下了然,便笑着对程微意说:“微意,你好好休息,我队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等你伤好了,再聚。”

“啊?林翊哥,你这就要走啊?”程微意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舍,这难得的轻松时光太短暂了。

“嗯,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林翊笑了笑,又对陆沉点了点头,“陆教官,告辞。”

陆沉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算是回应。

林翊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程微意和陆沉两人。那股低气压却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浓重。

陆沉走到床边,拿起保温桶,动作似乎比平时用力了几分,拧开盖子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盛汤,递到她面前,整个过程一言不发,脸色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程微意小心翼翼地喝着汤,感觉每一口都如同嚼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沉身上散发出的不悦,那是一种冰冷的、沉默的怒意,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心惊胆战。

他是因为林翊的到来而不高兴吗?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探视打扰了休养?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个念头让程微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猜测,悄然浮上心头。

一碗汤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喝完。陆沉接过空碗,放到一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落在程微意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冷意,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翻涌的暗流。

“养伤期间,减少不必要的会见。”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保持体力,专注恢复。”

程微意张了张嘴,想解释说林翊不是不必要的会见,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但在他那冰冷的注视下,所有解释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剩下低低的一声:“是,教官。”

陆沉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看清她心底对那个“林翊哥”到底存着怎样的情谊。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迈着比平时更显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门被关上,程微意却久久无法回神。空气里还残留着骨头汤的余温,以及他身上那丝凛冽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名为“不悦”和“警告”的冰封暗流,无声地弥漫开来。

她看着床头柜上那个与果篮并排摆放的、朴素的军绿色保温桶,又想起陆沉刚才那异常冷硬的态度和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命令,心底那片原本只是微澜的湖面,此刻却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他……是在吃醋吗?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她的脑海里。随之而来的,不是厌烦,不是惶恐,而是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细微雀跃和更深迷茫的复杂情绪。

冰封的界碑之下,暗流汹涌。原本只是缓慢滋生的藤蔓,似乎因为这不速之客的到来和那无声的醋意,被注入了某种强效的生长剂,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缠绕、攀升,试图冲破那最后的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