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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微一下清醒了,呆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甚至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直到疼痛清醒传来,江知微意识才回归现实。

她虽然也挺盼着江秀死的,毕竟两人可是隔着血海深仇,却也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

“这,这也太突然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夏子衿叹息,“可不是,接到派出所电话,你爸人都傻了,行了,你准备准备也过来吧,人死为大,总要入土为安,还有后续追责凶手的事。”

在江家看来,江秀是不可原谅的,但没有江知微那般熟知剧情,清楚知道江家会在江秀手里家破人亡。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偏淳朴,何况国人一向信奉死者为大人死债消的人道主义。

江知微心里五味杂陈,点了点头,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

昨晚得知江秀要离开过上新生活,江知微还有点可惜她没有得到应得的处罚,没想到才隔了一夜,人就没了。

一个人坐了许久,神色恍惚。

“怎么了?”

从食堂打来白粥和肉包子的萧着推开家门,便看到傻愣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她,眉头一皱,关上门放下饭盒,上前眼露关切。

江知微摇了摇头,“江秀人没了。”

“什么?”

饶是萧着,也感到不可思议,微微侧耳。

“车祸,唉,有时间抽空去看看吧。”

山高水远的,江秀父母远在乡下,也只有江家能够善后处理了。

……

……

当江知微赶到大院时才得知,江秀被车撞了以后,送到医院人已经没气了,酒醉的司机没有逃逸,主动自首承担一切罪责。

这年头的法律还不完善,当听江正业说:“认错态度良好,没有逃逸,我打听了,可能三年以下,要是表现好,两年就放出来了。”

江家出钱给她买了骨灰盒和火化。

“司机母亲肾衰竭,妻子离婚走了,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家里负担重,也没法赔偿,这事闹的。”

江正业揉了揉太阳穴,面色憔悴,这两天都在为了这事跑前跑后,医院派出所和法院三头跑,只为了这事能给个交代。

夏子衿没有插话,也是唉声叹气。

“这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好端端回厂里,明儿就要去外省了,出现这样的事!”

她只能归咎在命运上。

“秀秀!”

大厅里,是哭成一团的江家小叔,江秀兄弟姐妹们也都来了。

他们对这个姐姐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是名牌大学生,在城里伯父家,毕业之后进了大厂子工作,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最有出息的人,一度是他们兄弟姐妹的榜样。

关于江秀的事,江家小叔夫妇俩不曾和孩子们透露。

江小叔沉默地坐在一旁,抽着烟,颤抖着手,划动火柴盒,划了好几下都没能点燃,嘴唇哆嗦。

注意到这一幕的萧着及时上前,取出打火机点燃。

“小叔……节哀顺变。”

江小叔黑瘦,佝偻着背,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家里孩子也都长大,上高中和参加工作了,上学的钱和娶媳妇的钱,掏空了他,要不是有江正业时不时的贴补,他们根本坚持不下来。

只要是考上高中和大学的,江正业都会给出学杂费,江家二哥当兵也是江正业建议的。

眼看着家里的条件慢慢好起来,女儿没了。

江母痛哭流涕,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提及司机恨得直咬牙,“该死的酒鬼!好端端一条命说没就没了!才三年!枪毙他!”

他们对江秀的感情很复杂,愧疚失望和怨恨,到现在的亏欠自责,即使生气女儿没良心恩将仇报,可至少清楚她过的好,心里的怨怪盖住了愧疚,到人意外去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在江秀死亡的那一刻,父母眼里的缺点逐渐被弱化,只剩下亏欠。

这辈子都难以释怀了。

江正业叹气,“这事还得看法官,我们请最好的律师。”

江母动作一滞,看着江正业,顿了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谢谢,谢谢你,我们家对不住你!”

她哭得不能自已。

“别这样,快起来!”

江正业连忙去扶她。

江母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没脸去看他:“我们江家老实本分了半辈子,没干过一件亏心事,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帮衬着,嫂子大度,我们家早就过不去了,哪还有今天。”

“是江秀对不住你们的教导,沦落到今天地步,但大哥,人虽然死了,可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孩子是我生的,她最后一程,我们也得送好了,不能让她带着恨走。”

江母跪地不起,直磕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加上愧疚,几乎将她吞没,长途奔波,加上滴水未进,控制不住昏迷。

“妈!”

江大哥一个箭步上去扶起,泪眼婆娑,跟着跪在地上,“大伯,拜托您了!”

江知微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取出口袋的奶糖递了上去,“婶婶可能低血糖了,先扶进屋里好好休息吧。”

江大哥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江知微,心中一暖,讪讪起身,“知微妹妹,多谢了。”

一向安宁平静的江家少有的闹哄,隔壁的裴母来串门得知江秀去世的消息脸色煞白,回去就发起了高烧,至今都没能从床上起来。

“伯父,伯母,叔叔……”

裴母穿着一身黑西装,出现在江家大门,西装革履,大背头成熟稳重,俊美的脸上布满倦意,声音晦涩,看了眼桌上的骨灰盒,眸光暗了暗。

重活一世,依旧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蹈覆辙,要走的人已经没留住,父亲是这样,江秀也是这样。

得知她的死讯,裴祈安没有感到畅快,只有一种被命运扼住脖子的窒息感。

他发现自己无力改变,永远留不下在意的人和事。

“你还有脸来!该死的!”

他不来还好,一看到那人模狗样的脸,江小叔火从心起,冲上去一耳光。

“当初要死要活非要结婚,要不是你们做的好事,会有今天吗?你们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