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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之中,仙舟是为数不多的与神同行的势力。长生种们自誉天人,看遍了鬼神志异,历经过神话传说。

而能被这样一群见多识广、眼界甚高的人们唤作谪仙,苏拙自不会是什么沽名钓誉、弄虚作假之辈。至少在他仍愿为仙舟出战,仍愿荡涤孽物时,他的名望可谓盛极一时,罗浮上下将他认作将军候补的声音甚嚣尘上。

且不提其他人对这所谓剑仙是何想法,对于镜流来说,自己这位师兄给她留下的印象仅仅只是一袭白衣与一柄剑罢了……

星历6300年,丰饶令使倏忽点化名为【罗睺】的活化行星。赤红的星辰如同永不餍足的贪兽,吞吐着向着仙舟苍城而去。

混乱、崩解、离析、猩红……彼时还是幼童的镜流已记不起那日的细节,只是在后来她的梦中,战火与喧闹并行,泪水与血液交织。她所熟知的一切,那些繁华与平淡,都在战争中飞速逝去,沦为一炬。

战火愈盛,将要把镜流吞没之际,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如同雷霆,劈开滔天火海。

火光渐敛,烟尘尽散。周遭遍布魔阴残躯、步离尸首。小镜流披头散发,脸上是灰、泪、血。双眼迷蒙间,她抬起眼,只见——

白衣少年收剑转身,眉眼含笑。仙舟的人造天幕投下一缕希冀般的微光,倒映出他剑上的冷冽,寒光熠熠。

镜流看不清少年的脸庞,但风吹起他的白袍,剑如万年寒玉内敛神光。少年的声音顺着微风而来,一如冬日暖阳:

“还好吗,小妹妹?”

“我…还好…”虚弱感让镜流有些睁不开眼了,她努力地抬头想要看清身前少年的脸,她觉得那一定会是一张极好看、极好看的脸,一如他的剑,一如他飘飞的衣袖。

风已停息,在逃亡中早已油尽灯枯的小镜流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向前倒去。视线渐渐黯淡,她猛然感受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臂怀。临了晕眩,她抬头终是看清那对玄色双眸:

“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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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梦了。”镜流从床上醒来,她看向房间剑架上的支离,它似乎刚刚被人养护过,剑身流溢利芒,映出窗外的点点月光。

一样的梦境已重复过无数遍,那总是以苍城陷落开始,以少年玄色的双眼结束。镜流总会在看清少年的眼睛后放松心神,得享一夜安眠。随后怡然地在下一个梦中为当年那没看清的脸庞勾勒出眉眼,描摹出容颜。

只是这次却不同了,当她落入苏拙的怀抱,抬头时却已看不清少年的双眼。她只看见少年背后利剑落锈,只看见少年身上白衣染尘。往日熟悉的脸庞一再模糊,她已无力抬手勾出那如暖阳的笑容——

她似乎,看不清苏拙了。

可太阳怎么会迷蒙呢?

镜流咬牙起身,穿着睡衣就冲出房门,来到院子中。这里是她与师兄苏拙学剑之地,留下了无数属于他们的回忆。

月光下,青石板的石砖上留着深浅不一的痕迹,角落的武器架已落满尘埃。镜流提着睡裙衣摆疾步而走,月色为她铺出前路。

庭院最深处,一道身影瘫坐在躺椅上,边上的案几摆满了点心与酒壶。

镜流走近,苏拙正举杯对向明月,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诶,小镜流,你怎么来了?”

镜流闻着扑鼻而来的酒味,看着烂醉如泥、眼神浑浊的苏拙,不由皱紧了眉头。

她感到心中的怒意和不满在升腾,原先因梦境而产生的小小期待也瞬息消失无踪。她想不明白,从前那个像是她心中骄阳的师兄去哪了,那个肆意仙舟的剑仙又是为何成了如今这副堕落的模样?

“苏拙,”镜流声音冷冽如寒冰,一如她的剑,“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苏拙笑着起身,从身侧的案几上拿起一块貘馍卷,向镜流递去:

“来,师妹,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貘馍卷。张嘴,啊~”

镜流心中怒火更盛,她挥手拍开苏拙手中那造型可爱的甜点:

“我在问你话!”

苏拙手中的貘馍卷被拍落在地,他微微一愣,随后俯身去收拾那碎了满地的蛋糕皮和奶油,语气微微带笑,一如初见:

“不吃就不吃,何必动怒呢?浪费好好的点心,这可是我特意排队去高阿姨那买的……”

镜流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他这般无所谓的模样,她蹲下身,揪起苏拙的衣领:

“为什么自甘堕落?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上战场? 为什么不去讨伐孽物?为什么不拔剑?你回答我啊!”

苏拙跌坐在地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些猝不及防。镜流两只手揪着他的衣领,身体顺势下倾。两人离得很近,近乎贴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各自温热的吐息。

苏拙落在下位,被迫抬起头仰视身上的镜流,看她眼中噙着泪光,他终是收起笑意:

“为什么不讨伐孽物?为什么不拔剑?”他抓住自己颈间衣领处的雪白柔荑,慢慢将其拨开。

“我从来没有加入过云骑军,也不隶属于仙舟任何部门,我为什么要拔剑?为什么要上战场?”

“你……”镜流被这话说的一愣,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虽说仙舟人追随帝弓寻猎寿瘟,但仙舟的普通人确实没有征讨孽物的职责,那是属于云骑的使命。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先前可是纵横战场数百年,歼灭孽物无数的仙舟剑仙,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情急之下,镜流只好搬出师父的名号:

“你现在这般不作为,怎对得起先师的教诲?她身为云骑,传授你一身技艺,你难道就打算这样将其埋没吗!?”

“呵呵,”苏拙嘴上挂起冷笑,一把将身上的镜流推开,“你与师父才相处了多久,也敢拿她来压我?”

苏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镜流。自他将镜流从苍城救出,带回罗浮,师父也就教了镜流不到五十年。后续师父便奔赴战场,再也没有回来。而镜流能有如今的剑术,大多还是来自苏拙的传授。

苏拙紧接着开口打断了想要反驳的镜流,让她呆坐当场。

“你可知师父她身堕魔阴,是我亲手所杀?”他转身,不再理会地上瘫坐的镜流。

“剑术练得再好有什么用?杀再多孽物又如何?可能敌得过祸使倏忽,伤得了寿瘟分毫?”

他冷笑着远离,声若寒泉:“到头来不过是磨利剑刃,将堕入魔阴的亲人、好友、同袍刺得更痛,把过往的美好斩得更碎,让幸存者徒留罪孽罢了……”

镜流捏着拳,看着苏拙背影渐行渐远,她不认同苏拙这般歪曲的理论,但却不知如何反驳。

正当此时,苏拙最后一句话顺风而来:“我当然知道你不认同,那么我且问你,镜流——若有一天我堕入魔阴,你待如何?”

镜流未曾多想,身为云骑,熟记军中的法令的她,回答脱口而出。

“堕入魔阴者。六尘颠倒,人伦尽丧。哪怕是师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苏拙背影消失在她眼前,大笑才堪堪而至:

“是吗?哈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