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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拙与炎堂淬、圆大古等人奔赴边境,直面那能压制诏刀之力的第十一祸神“束”的同一天,都城之内,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终于涌上了台前。

朝会方散,诸位臣工尚未完全退出大殿,刚上任大名不久的雷电芽衣正欲返回内府处理积压公文,便有侍女匆匆来报,言称“觉之诏刀”持刀人镜心水、“命之诏刀”持刀人千草抚子、“础之诏刀”持刀人磐岩结女三位大人联袂前来,于大名府外求见。

芽衣闻言,秀眉微不可察地蹙起。

这三人皆是持刀人中的核心力量,分属不同势力,平日虽无明面冲突,但也绝非亲密无间。此刻苏拙前脚刚走,她们后脚便携手而来,其用意不得不令人深思。一股寒意悄然攀上脊背,那是敏锐的直觉在发出警告。

“请三位大人至议事厅稍候。”芽衣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但她随即对身边另一名心腹侍女低声吩咐,“去请琪亚娜客卿过来,就说……我有些关于城防的事务需与她商议。”

让琪亚娜在场,并非不信任她的应对能力,而是面对三位持刀人的潜在压力,多一位绝对可靠且实力强大的盟友在场,总能多一分底气。更何况,琪亚娜执掌“天之诏刀”,其空间壁障之力,在某种程度上的防护与威慑,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片刻后,大名府议事厅内。

熏香袅袅,茶烟氤氲。芽衣端坐主位,琪亚娜则静立在她身侧稍后的阴影处,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者。镜心水、千草抚子、磐岩结女三人依序坐于客位,礼仪周全,无可挑剔。

初始的寒暄如同隔靴搔痒。

镜心水先是称赞了一番芽衣继任大名以来,都城的秩序井井有条,虽偶有祸神侵扰之患,但在大名府与诸位持刀人的共同努力下,总算维持了基本稳定。

千草抚子则语气温和地谈及近日城内民众的士气,言语间流露出对百姓的关切。磐岩结女的话最少,只是附和着提及了几句关于城墙加固工程的进展。

这些话语冠冕堂皇,挑不出错处,却始终围绕着无关痛痒的细枝末节打转,仿佛她们此行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礼节性拜访。

芽衣耐心应对,心中那根弦却越绷越紧。她清晰地感受到,在那看似平和的话语之下,潜藏着某种亟待破土而出的东西。

就像……她们早就为此策划了许久,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今天,苏拙不在的今天,或许正是她们期待已久的那个时机。

终于,在又一盏茶饮尽,话题似乎即将枯竭之际,镜心水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瓷器与木案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

她抬起眼,目光不再游离于琐事,而是直接落在了芽衣身上,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惯有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浅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大名大人,”镜心水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推心置腹之感,“如今祸神降临愈发频繁诡谲,其‘凭依人身’之策更是防不胜防。我出云虽已有九柄护世诏刀,然面对预言中的‘八百万祸神’,以及那尚未可知的第十二位,现有力量,仍显单薄啊。”

‘第十二位……,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芽衣心中一动,知道正题要来了。她不动声色地回应:“镜心水大人所言极是。故而我夫君苏拙才会不辞劳苦,对护世阁事事亲力亲为,以期早日铸成新的诏刀,增强我辈之力。”

“苏拙大人心系出云,我等自然感佩。”镜心水顺势接过话头,语气却微微转沉,“然而,铸刀需时,斩神险恶。更重要的是,即便新刀铸成,执掌诏刀的‘人’选,更是关乎力量能否正确使用的关键。御姬大人,您认为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的千草抚子和磐岩结女,见后者二人皆微微颔首,方才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我等三人此番冒昧前来,正是为了这‘人’选之事。关于第十柄诏刀‘千’之持刀人的推举,窃以为,前次朝会所议,或有斟酌之余地。为出云长远计,需再行考量,推举一位更……合适的人选。”

来了。

芽衣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散去。她们果然是冲着第十持刀人的位置来的,而且选在了苏拙离开,都城力量相对空虚的此刻发难。之前的种种铺垫,不过是为了这最终图谋的烟雾。

厅内的空气,随着镜心水这句话的落下,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起来。议事厅内的熏香似乎都凝固了,原本淡雅的气息变得沉闷而压抑。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格,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光斑,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

芽衣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姿挺拔,如同经受风雪的青竹。她听着镜心水、千草抚子与磐岩结女三人起初那些关于天气、关于民间琐事、关于无关紧要的政务汇报,心中那根警惕的弦越绷越紧。这些话语看似寻常,却如同溪流下的暗礁,隐藏着难以言喻的试探。琪亚娜静立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湛蓝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冰湖,清晰地映照出对面三人看似恭谨,实则步步紧逼的姿态。

终于,在冗长的铺垫之后,镜心水话锋一转,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直视芽衣,微笑道:

“大名大人,如今祸神频现,持刀人虽已有九位,然护世之责,仍需更多栋梁。关于第十柄诏刀‘千’之持刀人的推举,不知大名大人近日可有新的考量?”

芽衣心中一沉,果然来了。她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大名的威仪,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镜心水大人何出此言?第十持刀人的人选,前次朝会已然初步议定,只待后续核查与仪式。此事,莫非诸位有了新的见解?”

她故意将“朝会议定”四字稍稍加重,意在提醒对方这是集体的决议,非她一人之私。

然而,镜心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如同冰面破裂,露出其下的冷厉。她甚至未曾等芽衣将话完全说完,便以一种罕见的、近乎失礼的强硬姿态打断:

“御姬大人,何必再与我们虚与委蛇?”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之前所有虚伪的平静。镜心水向前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如刀,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嘲弄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的弧度:“我等皆知,苏拙大人……已然不在都城内了。是为了那在边境显现,能压制诏刀之力的第十一祸神‘束’吧?”

芽衣瞳孔微缩,握住茶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苏拙离开的消息属于高度机密,仅有极少数核心人员知晓,且行动迅速,就是为防止都城生变。她们是如何得知?而且如此之快?

镜心水似乎很满意芽衣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她继续用一种带着冷恻恻意味的语调说道:

“大名大人不必惊讶。若非确认了苏拙大人已然离去,我等……又岂敢一同前来这大名府,与您商议此等‘要事’?”

她刻意强调了“要事”二字,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千草抚子在一旁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却听不出多少遗憾,反而更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确认。

“苏拙大人实力深不可测,身份成谜,虽于我出云有存续之恩,然其存在本身,便如煌煌大日,凌驾众生。”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飘忽感:

“我等这些习惯了在影中筹划、在规则内行事之人,在那等光芒之下,只觉自身渺小如尘,连思绪都仿佛被灼烤,不敢稍有异动。”

磐岩结女那向来沉稳如山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种与她气质极不相符的、近乎战栗的认同,她低沉地接话:“不错。他的意志,便是无形的法则。有他坐镇大名府,这府邸便如同不可撼动的神山,所有暗流、所有算计,都只能潜伏于九地之下。如今神山暂移……”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镜心水、千草抚子、磐岩结女三人的脸上,几乎是同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狂热的神情。她们的眼神失去了平日的清明或沉稳,变得迷离而专注,仿佛在凝视着某个并不存在于现世的幻影。

镜心水如痴如诉般地呢喃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颤抖:“那位大人……他就像一轮无法直视的太阳啊……我们这些只能在阴影缝隙中求存的人,平日里,连靠近这份光芒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又怎敢……在他那无所不在的注视下,提出任何可能拂逆他意志的‘建议’呢?”

千草抚子双手轻轻交握在胸前,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压抑内心的激动:“太阳普照万物,恩泽众生,却也……会烧灼过于靠近的飞蛾。我们珍视出云,也敬畏那份力量,故而……只能等待,等待太阳暂时被云层遮蔽的片刻……”

“唯有此时,”磐岩结女的声音沉闷而带着一种扭曲的坚定,如同地下奔涌的熔岩,“我们这些阴影中的存在,才敢稍稍探出头颅,为了这片土地真正的、独立的未来,说上几句……或许不中听,却必须说的话!”

看着眼前三人那如出一辙的、混合着恐惧、崇拜与扭曲决心的诡异神态,听着她们将苏拙比作令人不敢直视的“太阳”,将自己标榜为为了“独立未来”而不得不冒险的“阴影”,芽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夕阴云密布的天空。

她终于完全明白了。这不仅仅是权力之争,更是一种深层的、病态的心理投射。苏拙那神秘来历和绝对强大的力量,在带给她们安全感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精神依赖。

她们恐惧他,依赖他,或许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畸形的敬畏。

这种复杂的情感在苏拙离开后,失去了压制对象,瞬间转化为一种极端的行为动机——她们要趁此机会,抢夺关键的力量节点(即第十持刀人),试图在他归来之前,制造一个既成事实,以此证明她们并非完全依附于那轮“太阳”的阴影,试图找回某种虚幻的“自主”。

而她们选择联手施压,正是看准了她雷电芽衣资历尚浅,在失去苏拙坐镇后,独自面对三位资深持刀人的联合,必然力有不逮。

“够了!”

清冷的叱声如同惊雷,在议事厅中炸响。

芽衣霍然起身,宽大的衣袖因动作而带起一阵微风。

她脸上带着阴沉的愤怒,第十尊诏刀的人选,是先前朝会上的决定,她们这些人,当时不提出自己的意见,反倒是现在私下结伴前来大名府,以这种方式,这算什么?

这是不加掩饰的逼宫!

她的手已然紧紧按在了腰间的“鸣之诏刀”刀柄之上。那柄传承自建御雷神之力的诏刀,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怒火与决意,刀鞘之内,隐隐传来低沉的雷鸣,细密的紫色电光开始在古朴的刀鞘表面流窜、跳跃,映照得芽衣白皙的面容一片肃杀。

几乎是同时,琪亚娜向前踏出半步,与芽衣并肩而立。“天之诏刀”并未出鞘,但一股无形的、扭曲空间的力场已然以她为中心悄然展开,将芽衣护在身后。她俏脸含霜,目光锐利地锁定在对面的三人身上,周身弥漫着凛冽的战意。

气氛,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凝滞和焦灼。

一方是决心扞卫夫君留下的布局与自身权威的年轻大名与其忠诚的客卿,另一方是深受刺激、被复杂情结驱使、意图挑战现有秩序的三位持刀人。力量的引信已然被点燃,无形的气机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厅内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沉重的压力让呼吸都变得困难。下一步,是言语的彻底破裂,还是……力量的直接冲突?

一切都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