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李凌天与朱富贵如同两道轻烟，借助老烟枪提供的下水道图，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江城地下错综复杂的管网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但更让李凌天心悸的是，那股源自地底深处、与归墟同源的焦灼躁动感，正随着他们的深入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边走，”朱富贵压低声音，灵活地在一个岔路口转向，手里捧着一个不断闪烁微光的罗盘，“胖爷我这‘地脉扰动追踪仪’显示，躁动源就在前面不远，应该就是蕴灵塔的正下方。”
越靠近目标，周围的管壁开始出现异常。原本青苔遍布的石壁，渐渐覆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暗红色薄膜，触手冰凉粘腻，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仿佛有生命般在微微蠕动。
“是血祭残留的污染灵能…已经渗透到这里了。”李凌天指尖掠过那薄膜，无垢剑心传来一阵厌恶的悸动。守夜人的手段，果然阴毒。
又前行了一段，前方隐约传来低沉的嗡鸣声和细微的人语。两人对视一眼，更加小心地靠近。在一个通风口的栅栏后，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景象。
下方是一个被改造成临时工事的巨大地下空间，中心矗立着蕴灵塔粗大的基座。但此刻，塔基周围布满了复杂的暗红色符文阵列，无数管道如同血管般连接着塔基与地面法阵。数十名身着银白镶黑边服饰、气息阴冷的修士正在忙碌，他们胸前佩戴的徽记——一只凝视前方的独眼，周围环绕着齿轮——正是守夜人“裁决之矛”小队的标志！
而在法阵核心，塔基正下方，一个身影负手而立。他身着暗金纹路的银白战甲，身姿挺拔，气息渊深如海，赫然是君王境巅峰的强者！正是之前在坠星湖有过一面之缘的守夜人队长——杨啸！
“果然是他！”朱富贵倒吸一口凉气，“裁决之矛的阎王亲自坐镇，这下麻烦大了！”
李凌天目光锐利，仔细观察。只见杨啸面前，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由暗红能量构成的巨大心脏虚影，虚影上延伸出无数细丝，正贪婪地抽取着从塔基和地面法阵汇聚而来的灵能。那灵能中，混杂着江城地脉的本源之力，以及…一丝丝微弱却充满绝望的生灵气息！
“他们在用江城的地脉和…可能还有部分城中生灵的精气，喂养这个‘伪核心’！”李凌天声音冰冷，心中怒火升腾。这简直是在掘江城的根基！
杨啸似乎心有所感，忽然抬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李凌天他们藏身的通风口方向。
两人立刻屏息凝神，将气息收敛到极致。
杨啸眉头微蹙，并未发现异常，转而对手下冷声道：“加快进度！‘神降’仪式不容有失。‘圣血’灌注必须在天亮前完成第一阶段融合。”
“是，队长！”一名手下恭敬回应，“‘容器’状态稳定，对‘圣血’的接纳度超出预期。只是…城中的‘养分’抽取速度是否过快？恐引起本土势力警觉。”
杨啸冷哼一声：“些许蝼蚁，何足挂齿？待‘神只’降临，一切反抗皆为虚妄。执行命令！”
“神降？容器？圣血？”朱富贵听得头皮发麻，用气声对李凌天道，“他们真要在江城造个神出来？！”
李凌天心念电转，结合敖战之前的警告和眼前的景象，一个可怕的推测浮上心头：守夜人所谓的“神降”，很可能就是利用归墟之力污染、改造一个强大的“容器”（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某种造物），使其成为承载他们所谓“神只”意志的化身！而江城的地脉和生灵，就是供养这个仪式的“祭品”！
必须阻止他们！但对方有杨啸这等强者坐镇，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在这时，朱富贵忽然扯了扯李凌天的衣袖，指着下方法阵的一个角落，低声道：“李队长，你看那边！那个能量转换枢纽…结构有点眼熟！好像…跟胖爷我祖上传下来的‘逆灵归元阵’的一个残损变种很像！”
李凌天顺着望去，只见那里有一个由特殊晶体构成的复杂装置，正在将抽取来的混杂灵能进行提纯和转化，注入那颗“伪核心”。
“你能看懂？”李凌天问。
朱富贵小眼睛闪烁着兴奋又紧张的光芒：“看懂一点！这玩意儿设计得很精妙，但…也不是没有破绽！它有个‘过载保护’机制，如果输入的能量突然变得极度纯净且属性相冲，就有可能引发灵能回路的短暂紊乱甚至过载崩溃！虽然时间很短，但足够制造混乱了！”
极度纯净且属性相冲的能量？李凌天立刻想到了姜月瑶的涅盘之火！那是至阳至纯的生命之火，与这污秽血腥的归墟之力正是死对头！
“需要多纯净？距离多远能起效？”李凌天快速问道。
朱富贵估算了一下：“非常纯净！至少得是月瑶丫头全力施为的那种程度。距离…不能太远，最好能在五十米内，而且需要直接作用于那个枢纽晶体！”
五十米内，在杨啸眼皮底下？这几乎是 impossible mission!
正当两人苦思对策时，下方异变再生！
一名守夜人队员急匆匆跑到杨啸面前，低声禀报：“队长，城外据点传讯，发现龙城‘狂龙’敖战的踪迹！他似乎在追踪我们的外围巡逻队！”
杨啸眼中寒光一闪：“敖战…果然来了。传令下去，启动‘困龙闸’计划，将他引入预设陷阱！绝不能让他干扰‘神降’！”
敖战前辈有危险！李凌天心中一紧。守夜人显然早有准备！
就在这时，李凌天怀中的那枚苏小婉给的传讯玉片，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恐惧的波动！是苏小婉的灵识传讯！内容断断续续，充满惊恐：
“李大哥…好多…好多黑色的影子…从地底…爬出来了…在城里…靠近…靠近我们…好饿…它们看得到我…”
安全屋暴露了？！有未知的敌人正在靠近苏小婉他们！
前有守夜人神降阴谋，敖战遇险，后有安全屋可能遭袭，同伴危在旦夕！李凌天瞬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是继续潜伏，寻找破坏神降仪式的机会？还是立刻返回，救援危在旦夕的同伴？
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李凌天深吸一口气，无垢剑心疯狂运转，权衡着利弊。突然，他目光定格在下方法阵中那颗搏动的“伪核心”上，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拉过朱富贵，用极低的声音快速交代了几句。
朱富贵听完，胖脸瞬间煞白，结结巴巴道：“李…李队长…你…你这计划也太…太刺激了吧？玩这么大？!”
“没时间犹豫了！”李凌天眼神决绝，“按计划行事！成败在此一举！”
他必须赌一把！为了江城，也为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