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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伯爵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那卷至关重要的诏书上。

他缓缓将诏书展开,平铺在桌面上,语气变得异常正式和凝重:“卡尔·冯·施密特,接旨吧。”

卡尔闻言,下意识地就要起身下跪接旨,这是面对王命的礼节。

“不必了,”伯爵却抬手制止了他,声音低沉,“就在这里,就这样听着吧。”

这个反常的举动,让卡尔的心更是猛地一沉。

伯爵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金雀花王国国王,西格蒙德陛下的名义!卡尔·冯·施密特,接诏!”

诏书的前半部分,无非是新王登基、缅怀先王、阐述王国面临挑战之类的官样文章和套话。

卡尔耐着性子听着,心中却在飞速思考,老国王海因里希死了?新王西格蒙德登基?

他凭借直觉和有限的信息,几乎可以肯定这王位更迭背后必然充满了宫廷阴谋和血腥斗争,但这暂时跟他这个远在北境的边境小领主似乎关系不大。

接着,诏书的内容终于转向了与他切身相关的部分,对卡恩福德之战的褒奖和对他的封赏。

听到自己被晋升为世袭副伯爵,赐予“北境守护者”的荣誉称号,并获得了相应土地和赋税权的赏赐时,卡尔心中还是不免一喜。

看来这位新国王出手还算大方,一上来就给了这么高的荣誉和实打实的爵位提升。

然而,就在他刚刚松了半口气的时候,伯爵宣读诏书的声音微微一顿,仿佛接下来的字句格外沉重。

他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卡尔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才继续念了下去。

而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从头到脚将卡尔浇了个透心凉!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为彰殊功,永固北疆,陛下特旨,册封卡尔·冯·施密特为金雀花王国驸马!将朕之皇姐,露易丝公主,下嫁于尔为妻!望尔二人永结同心,辅佐王室,共保社稷…”

“驸马…露易丝公主…下嫁…”

卡尔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说:“伯爵大人,您是在开玩笑吧?”

但当他看到伯爵脸上那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沉重和肃然的神情时,这句话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这不是玩笑,这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一股寒意直冲头顶,卡尔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几乎是本能地问出了那个明知不可能的问题:“我……我能拒绝吗?”

伯爵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甚至没有看卡尔,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仿佛那花园里的景致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节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木质表面,发出微弱而规律的“嗒、嗒”声。

这沉默持续了足足有十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这漫长而压抑的沉默,本身就是最清晰、最残酷、也最绝望的回答。

不能。

绝无可能。

虽然如今的王国千疮百孔,内部倾轧,外部强敌环伺,但金雀花王国法理上的正统性依旧存在,王权表面上依然是维系这个庞大王国不至于彻底分崩离析的最后象征。

公开抗旨拒婚,这绝不仅仅是违逆国王西格蒙德个人意志那么简单。

国王将公主嫁给自己虽然是政治目的,但同样是对自己功勋的肯定,抗旨拒婚等于宣称“我看不起国王的赏赐”。

这会被视为对王国权威最公然的挑战和羞辱,其性质,在普莱城那些善于罗织罪名的廷臣口中,完全可以被定义为“叛国”!

如今的卡恩福德,刚刚经历血战,百废待兴,如同一个蹒跚学步、孱弱不堪的婴儿,无论是在粮食、武器、资金还是道义上,都离不开王国体系或明或暗的支援。

一旦被扣上“叛国”的罪名,所有的援助渠道将瞬间被切断,卡恩福德将立刻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而更关键、也更致命的是那些支撑卡恩福德走到今天的人心与纽带。

他的父亲,施密特公爵,虽然因政治等原因和王都关系微妙,但终究是金雀花王国的世袭公爵,家族的根基和荣誉与王国紧密相连。

罗什福尔伯爵,这位对他多有提携、甚至默许他与夏洛蒂关系的北境支柱,他之所以倾力相助,最大的政治前提就是他们都自认是金雀花王国的忠臣,是在为王国守护北境。

如果自己公然叛国,罗什福尔伯爵还能继续支持他吗?届时,伯爵是选择大义灭亲,还是与卡尔一同背上叛国的罪名,与整个王国为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选择。

还有夏洛蒂……那个他深爱着、曾许下诺言的姑娘。

即便她个人意愿如何强烈,情感如何深重,在家族存亡、王国大义这座无比沉重的现实大山面前,她将陷入何等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的境地?

他们的爱情,在“叛国”的滔天罪行面前,显得何其渺小和不堪一击!

届时,他将众叛亲离,所有的盟友、支持者都会在瞬间烟消云散,如同阳光下的冰雪。

他将被彻底孤立,卡恩福德这块小小的、刚刚焕发生机的领地,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同时承受来自金雀花王国的雷霆之怒和北方索伦人永不疲倦的虎视眈眈。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难道,到那时,他卡尔·冯·施密特,也要像那些走投无路的边境领主一样,被迫向世仇索伦人屈膝投降,以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吗?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和深深的耻辱!若真如此,他之前的一切奋斗、部下们流淌的鲜血、还有那些信任他、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的领民……

这一切,又算什么?全都成了毫无意义的笑话和讽刺!

他手下的这些官员,埃德加、布伦丹、里希特…他们追随他,是相信他能带领大家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生存下去,开创未来,而不是跟着他走上一条从一开始就注定毁灭、遗臭万年的绝路。

那些刚刚安顿下来,眼中重新燃起生活希望的领民,他们又该如何面对随之而来的王国讨伐军的铁蹄和无情的清算?

个人的情感…个人的爱情、承诺、幸福…在这冰冷而沉重的现实政治面前,显得如此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