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半山别墅区。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璀璨的灯火如同散落山间的星辰,勾勒出奢华的轮廓。林彩霞的别墅主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幽深静谧的山林剪影。室内只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灯,昂贵的埃及棉床品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氛气息。林彩霞穿着丝质的睡袍,靠在宽大的床头,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州城财经周报,柔和的灯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白天的惊魂似乎已经过去,但眉宇间残留的一丝疲惫和紧绷,却难以完全消散。
她放下报纸,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太阳穴,准备关灯休息。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开关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霸道的气味,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敏锐的鼻腔!
林彩霞的动作猛地顿住!
这气味…太古怪了!
首先冲击感官的,是浓烈到刺鼻的焦糊味!像是烧焦的橡胶混合着烤糊的塑料,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紧随其后涌上来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腐烂多日的草木混合着生锈铁屑的腥气!这腥气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酸败药味!更诡异的是,在这令人反胃的气味基底上,竟然还漂浮着一缕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就像…就像头发被烧糊的味道!
这几种气味如同最恶毒的调香师精心调配的毒药,彼此纠缠、放大,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令人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的…复合怪味!
林彩霞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这气味…绝对不是别墅里该有的味道!更不可能是外面飘进来的山风气息!它阴冷、霸道,带着一种实验室泄漏或者化工厂爆炸后的不祥感!
她猛地坐直身体,睡意瞬间全无!目光如电般扫过整个主卧。窗户紧闭,新风系统安静地运行着,显示着正常的绿色指示灯。
不是这里!
她掀开丝被,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动作迅捷无声。她走到卧室门口,侧耳倾听。别墅里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低微的嗡鸣。
气味…似乎是从楼下…或者别墅另一端传来的?
林彩霞的心头瞬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叶天剑的报复?声东击西?用绑架吸引注意,暗中却在别墅里动了手脚?
她眼神一凛,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没有丝毫犹豫,她快步走到床头柜旁,修长的手指在隐藏式按钮上迅速按了几下。
嗡——
别墅安保系统无声启动,主控屏幕上瞬间显示出各个区域的监控画面。走廊、客厅、厨房、车库…一切正常。保镖的值班室也显示着保镖在岗的画面。
不是外部入侵?
林彩霞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深吸一口气,那股阴冷、粘稠、混合着焦糊、腥锈、腐酸和蛋白质烧焦的怪味,如同跗骨之蛆,更加清晰地钻入她的鼻腔,刺激着她的神经末梢。
她必须找到源头!
林彩霞不再迟疑,拉开卧室门,快步走了出去。她没有穿鞋,光洁的脚掌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睡袍柔软的丝质下摆随着她急促的步伐轻轻摆动。
她循着那股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霸道的怪味,穿过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走廊,走下旋转楼梯。气味似乎…来自别墅西翼?那是梅运来客房的方向!
林彩霞的心头猛地一沉!难道…
她的脚步更快了,几乎是小跑起来。越靠近西翼走廊的尽头——梅运来的客房,那股怪味就越发浓郁、越发令人窒息!仿佛那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的化学爆炸!空气中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带着腐蚀性的颗粒感!
终于,她停在了梅运来客房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外。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怪味,正源源不断地从门缝下方弥漫出来!门把手附近的空气都仿佛在微微扭曲!
林彩霞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不再犹豫,伸手猛地拧动门把手!
咔哒。
门应声而开。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狂暴、如同实质般的恶臭气浪,混合着浓重的烟尘,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扑面而来!林彩霞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瞬间涌出!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口鼻,后退了半步!
借着走廊壁灯投射进去的光线,她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
烟雾缭绕!一片狼藉!
浓重的、带着灰黑色和诡异七彩残留的烟雾尚未完全散尽,在房间里翻滚沉浮。地板上、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粘稠的、颜色诡异的焦糊残留物,散发着刺鼻的恶臭。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药腥味、金属锈蚀味和…头发烧焦的蛋白质恶臭!
而在房间中央,靠近浴室门口的地板上,蹲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门口,穿着一条被烧蚀得千疮百孔、沾满黑灰色污渍的灰色运动裤,赤裸着上身。裸露的后背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灼伤和水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一头原本不算长的头发,此刻如同被劣质的火钳胡乱烫过,卷曲、焦硬、炸成一团乱糟糟的黑色“钢丝球”,还冒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青烟!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似乎在用力擦拭着什么。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脸——虽然只看到一个侧后轮廓,但那上面布满了厚厚的黑灰和烟熏的痕迹,如同刚从煤矿井底爬出来。几道被汗水或泪水冲刷出的白色沟壑,在污黑中格外显眼。一只沾满黑灰、同样布满细小灼伤和水泡的手,正用力地、近乎发泄般地在同样污黑的小腿裤子上来回擦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裤子上沾满了黑灰,被他擦过的地方,留下更深的污迹。
整个画面,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嗅觉冲击!
狼狈!凄惨!荒诞!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火灾或者爆炸袭击的幸存者!
林彩霞捂着口鼻的手忘记了放下,剧烈咳嗽带来的生理性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她那双漂亮的眼眸,此刻瞪得大大的,瞳孔深处映着房间里的狼藉和那个蹲在地上、如同焦炭般狼狈的身影。从惊疑、警惕、担忧,到此刻看清景象后的…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浓烈的怪味呛得又是一阵咳嗽。
最终,充满了困惑、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行压抑的笑意的问话,还是冲口而出,在弥漫着恶臭和烟尘的房间里响起:
“梅…梅大哥…你…你在屋头…烧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