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云哲对着御座方向一礼，朗声道：
“陛下，为示公允，也免得有人说我北狄以奇巧之物欺人，可否容我北狄乐师，先为陛下和诸位贵宾，演奏一曲这‘钢琴’之声？”
皇帝谢乾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准。”
一名穿着北狄乐师服饰的男子走上前，坐在钢琴前。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专注，手指落下。
……
琴音响起，音色果然清亮圆润，远胜丝竹，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厚重感和丰富的共鸣。
然而，那乐师显然对此乐器掌握得并不十分纯熟，节奏略显滞涩，旋律也多是草原上流传的、相对简单的调子，偶有错音，听起来虽新奇，却谈不上精妙绝伦。
一曲终了，北狄使团率先鼓掌喝彩，大周这边则反应平平，多是出于礼节性的掌声。
朝臣们低声议论：
“音色确实奇特，但……也就如此了？”
“听起来有些生硬，远不如我朝古琴清越悠扬。”
“北狄人自己都弹得磕磕绊绊，却来为难我朝贵女，真是……”
瀚云哲无视这些议论，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目光直接锁定了苏凌霜：
“久闻七皇子妃娘娘乃大胤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不知娘娘，可愿下场一试，让我等领略这‘乐器之王’在我大周才女手中的风采？”
他将“第一才女”几个字咬得极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凌霜身上。
苏凌霜端坐不动，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只有近在咫尺的谢承凛能感觉到她一瞬间绷紧的肩线。
谢承凛立刻起身，脸上挂起他那招牌的、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滴水不漏的笑容，对着拓跋宏拱了拱手：
“亲王谬赞了。内子虽通晓些琴艺，但所学皆是中土古琴雅韵，于这奇巧之物，也是初次得见，与贵国乐师一般无二。让她贸然上场，恐有失仪之嫌，反而不美。不如……”
“哦？”瀚云哲立刻打断，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
“七殿下此言差矣！乐器之道，万变不离其宗！七皇子妃娘娘既为‘第一才女’，天资聪颖，触类旁通，想必稍加熟悉便能驾驭。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浓浓的挑衅
“贵国所谓的‘第一才女’，不过是浪得虚名？连尝试新物的勇气都没有？还是说……你们大周，怕了？”
“放肆！”
皇帝谢乾尚未开口，已有几位老臣气得胡子发抖，厉声呵斥。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如电扫向瀚云哲，无形的威压让整个观礼台的气温都仿佛降了几度。
就在这剑拔弩张、苏凌霜被架在火上烤的当口——
“对付你们，还用得着劳烦七弟妹这‘第一才女’亲自出手？”
一个清越而带着一丝慵懒傲气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晋王妃秦灵已款款起身，对着御座盈盈一礼，姿态优雅从容：
“父皇，北狄远来是客，既如此盛情展示奇物，又如此‘殷切’期盼我大胤有人应和，儿媳不才，愿下场一试，陪这位北狄乐师切磋一番琴技。”
镇国公秦镇远和苏月瞬间紧张起来，秦辰和秦砚清更是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阻止。
秦灵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微微侧首，对着家人的方向，递过去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充满安抚和自信的眼神。
镇国公府众人虽忧心如焚，但看到女儿（妹妹）眼中那份从未有过的、沉静如渊的光芒。
谢烬的目光紧紧锁在秦灵身上，看着她从容走向场中那架巨大的钢琴，看着她脸上那份混合着怀念与凛然战意的复杂神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