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军权为饵,料定李儒仍视己为莽夫,必不疑诈。
至于兵马?他吕布虽应允,张辽、高顺等人阳奉阴违,又能奈他何?
李儒听罢暗自称奇。
这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危急时竟知来寻自己商量。
换作往日,早该杀进司徒府了。
不过李儒未敢轻诺。
依吕布所言,貂蝉必是绝色。
其实并州军并非要务,自有手段徐徐图之。
若吕布真与董卓反目,才是大患。
二人商议至天明,最终议定先派兵围住司徒府,待日出后同往太师府请董卓赐婚。
吕布身为义子,请义父主婚名正言顺,婚事既定,便无变数。
说干就干,有李儒担待,吕布亲率二百铁骑封住司徒府所有门户。
破晓时分,太师府邸。
时光流逝,董卓终于梳洗停当,召见了李儒与吕布。
听闻二人深夜打扰竟是为吕布纳妾提亲,心中顿感不悦。
虽是女婿与义子联袂而来,董卓仍勉强应允,催促吕布速带貂蝉前来敬茶。
在他眼中,纳妾不比明媒正娶,草草走个过场便是,此刻他更惦记着新得的 。
王允纵有千般不愿,面对太师之命也只得让貂蝉前往。
当那道倩影映入眼帘时,董卓浑浊的双眼骤然发直,目光如胶似漆再难移开。
吕布将义父垂涎之态尽收眼底,胸中翻涌着厌恶,却不得不强压怒火。
董卓此刻喉头滚动,这般绝色近在眼前却要拱手让人,悔意如毒蛇啃噬心头。太师请看,这双璧人多般配,不如尽早行礼。李儒的催促宛如火上浇油。
董卓眼中阴鸷一闪,突然拍案厉喝:逆子!此乃本相新纳爱妾,岂容你妄称姻缘?念你战功赫赫,留你全尸,滚!
李儒面色惨白,眼前这个强占儿媳的昏聩之徒,哪还有半点西凉雄主的影子。
吕布嘴角渗出血丝,指甲深掐入掌——多年出生入死,换来的竟是栽赃 !
求义父成全!吕布双眸燃着地狱之火。
暴怒的董卓抄起檀木椅砸去,椅腿在吕布额头绽开血花。
飞溅的木屑中,响起死神般的低语:当年杀丁原,有人道我错了。
今日——
话音未落,吕布已如修罗迫近。
李儒刚欲阻拦便被掀翻在地。
仓皇倒退的董卓撞上梁柱,肥硕身躯瑟瑟发抖:吾儿且住!貂蝉归你,西凉军给你,三军帅印也......
回答他的,是裹挟着二十年怨恨的重拳。
血雾喷溅时,窗外惊雷劈裂长空。
吕布的五指如铁钳般扣住董卓肩头,另一只手忽然扼住他的咽喉,骨骼断裂声如同折断的翠竹。义父,安息吧。
李儒踉跄着撑起身子,却见董卓怒目圆睁倒在血泊中,而吕布正漫不经心地拂去掌心血迹。你竟敢...快拿下这逆贼!
向来从容的李儒此刻状若疯虎,多年心血化为泡影的痛楚令他彻底失态。
吕布置若罔闻,只大步走向貂蝉:婵儿,长安已非久留之地。
他眼底的暴虐尽数化作柔情:可愿随我远走高飞?
将军为妾身诛杀 ...貂蝉盈盈下拜,此生愿侍奉左右。
吕布暗自苦笑——这痴儿仍信着王允那套说辞。
昨夜若非他派兵围了司徒府,此刻红罗帐里早换了天地。
不过这些肮脏事,又何须污了她的耳朵?
骤起的甲胄碰撞声打断思绪。
数十西凉兵持械涌入,却在触及吕布目光时集体僵立。
方天画戟虽不在手,飞将威名已令众人股栗。诛杀暴君乃替天行道!吕布一声断喝,兵刃落地声接连响起。
李儒见状跌坐在地,忽发出夜枭般的惨笑。
吕布反倒上前伸手:先生大才,何必殉葬?
罢了...李儒望着染血的殿砖,那年西凉纵马...多痛快啊...
枯瘦的手推开援手,缓缓爬向故主尸身。
吕布长叹,挽起貂蝉踏出宫门。
身后传来李儒沙哑的哼唱,恍若当年金城羌笛。
繁华终将英雄消磨,亦或是展露他原本模样?
李儒伫立门前,眼眸空茫,不知是在诘问逝去的董卓,还是在讥讽自身。
落寞之情溢于言表。待我来寻你吧,仲颖。
九泉之下再与你计较,实在是倦了。
李儒浑身气力尽失,缓缓躺倒在董卓身侧,阖上双目。
吕布携貂蝉步出太师府,见高顺已率兵在外接应,急忙迎上前来。奉先,文和先生料你今日或有不测,特令我前来接应,发生何事?
高顺语带焦灼。董卓已死于我手,速护婵儿回府,召集部众准备撤离长安。
又杀义父?
高顺一时失语。休要多言,速去!
吕布瞪视高顺,这平日寡言的兄弟今日怎如此多话,定是与贾诩那老狐狸相处久了,沾染不良习气。
高顺不再作声,领着貂蝉疾步离去。
他本就不善言辞,适才失言更决定缄口务实。
未及半日,张辽与高顺奔走周旋,竟聚起两万并州铁骑。
余部早被李儒调离长安。
如此短时能集结这般军力,足见吕布在并州骑兵中的威望。
大军浩荡离城。奉先,我等欲往何处?
贾诩满面愁容。
清晨吕布闯入其宅,不由分说收拾行装,方知祸事滔天。
这莽夫弑主后不思退路,反先来挟持自己,当真上了贼船!
原来吕布令高顺整军时,自己直奔贾诩府邸。
多日相处,早看透此人智谋超群却深藏不露,保命之能登峰造极。
若闻董卓死讯,必逃之夭夭。文和,今陷危局,可有良策?
这......
贾诩踌躇不已。
非是不愿献策,实乃形势险恶至极。
再弑义父之恶名,令吕布举世皆敌。
自立或投奔皆无出路。文和勿忧,已有高人救我!
见吕布胸有成竹,贾诩不由好奇。
难怪其性情大变,想是得遇明师。若真如此,诩愿领教高明!
平原城中,众臣聆听荀攸述职。
自李佑革新造纸、精炼盐法,财政焕然一新。
昔日困于钱粮而搁置的方略,今皆由李佑、郭嘉等推行,尤重情报网络。
年长者更适合潜伏刺探之事,毕竟年轻人沉不住气。
这便是李佑将任务交给荀攸的缘由。
虽然荀攸心里清楚得很——这两人根本没打算亲自操劳,纯粹是想偷懒。
可他也无法推脱,毕竟平日自己确实清闲,总在他人忙不过来时才搭把手,如今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到。
「袁绍策反了韩馥部将麴义,韩馥平叛失利,又畏惧袁绍势大,已交出官印自行离去。
如今袁绍全据冀州,声势极盛。
不过韩馥麾下的潘凤倒是意外现身平原,昨日还与子龙将军相谈甚欢,此事或有蹊跷。
」
荀攸手持简册,一板一眼汇报着。
「潘凤此举倒不意外,」李佑从容道,「虎牢关一役赵云曾救他一命。
韩馥器量狭小,难成气候。
他不投袁绍,选择来平原也在情理之中。
」
荀攸颔首,继续道:「曹操正为青州黄巾焦头烂额,不过新得荀彧、程昱等谋士辅佐,更称荀彧为『吾之子房』。
眼下他似在韬光养晦,欲待时机一飞冲天。
」
「『吾之子房』?此言是否过誉?」简雍忍不住插话,「荀彧真能比肩留侯?」
荀攸沉默不语。
他深知叔父之才,但此刻为其辩解反显偏颇,倒不如保持缄默。
「我可作证,」郭嘉适时接话,「荀文若理政之能胜我十倍。
曹操得此臂助,内政再无后顾之忧。
」他必须让众人认清对手实力,轻敌乃兵家大忌。
「奉孝所言极是,」李佑肃然起身,「公达,务必盯紧曹操,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掌握。
我要他时刻处于我等监视之下!」
纵观乱世,曹操始终是刘备最强劲的敌手——北定中原,势如破竹,即便诸葛亮六出祁山亦难撼动。
此人心机深沉却又广纳贤才,恰似一座横亘在前的高山,令人窒息。
至于孙权?不过是大魏吴侯罢了。
「首版书籍已发售,来不及调整了。
但第二版我会亲自撰文,」李佑冷笑,「定要替曹孟德『扬名立万』。
」他计划将那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大书特书,真伪暂且不论,先让曹操尝尝舆 势。
「此事恐怕难成,」荀攸神色黯然,「先前我费尽口舌才请动昭姬执笔。
现下洛阳传来噩耗——蔡伯喈被王允处死了。
」
提及此事,他难掩悲愤。
蔡邕德才兼备,仅因叹息董卓之死便遭绞杀,实在令人扼腕。
消息传来时,蔡琰当场晕厥——她日夜期盼与父亲团聚,等来的却是天人永隔。
李佑正在家中守孝,此时若再劳她烦心,实在有违人情。
李佑微微颔首,看来蔡琰的事务只能由自己多费心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既然王允能执掌朝政大权,莫非董卓已死?那吕布去向如何,还会像从前那样死守长安吗?
这么说董卓死了?倒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公达详细说来听听。李佑急切地向荀攸询问。据传王允用义女貂蝉设局,离间吕布与董卓,最终吕布亲手杀了董卓。
不过......荀攸略作停顿,神色凝重地继续道,最蹊跷的是,吕布诛杀董卓后,集结两万余骑兵,前日已至陈留,正朝平原而来。
我推测他要么是投奔袁绍途径此地,要么就是将我们视作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