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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在脑海中将郭嘉和荀攸千刀万剐了无数次,毕竟只有这两人知晓此事。

最让他困惑的是,刘备非但没有前来质问,反而默不作声地独自去给黄巾军送粮。玄德公都知道了?

李佑苦笑着问道:那玄德公为何如此?我还以为你会立即前来阻止我。

刘备翻身下马,唤来一名校尉命其率军回营,随后走向李佑,轻拍他的肩膀道:

我是在你帐外听见奉孝与公达的谈话才得知的。他略作停顿,不过我思索许久才明白其中深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回帐再议。

李佑点头应允。

此刻他迫切想了解刘备的想法,更想知道是何缘由让素来重情重义的刘备作出这般反常之举。

前往营帐的路途颇为漫长。

作为刘备极为倚重的谋士,又手无缚鸡之力,李佑的营帐自然被安置在军营最安全的位置。

二人一路无言,沉默成为这段路程的注脚。

当李佑引刘备入帐时,只见郭嘉与荀攸仍在帐内争执不休。

听闻脚步声,争执声戛然而止。

原来二人明白李佑计划后,一直在思量如何替他辩解,却不知早已将他出卖得干干净净。

此刻见二人联袂而来,只当是事情败露。玄德公息怒!郭嘉抢先拱手道,伯川此举全是为我等大业着想,望玄德公海涵!

荀攸正要附和,却被李佑挥手打断:玄德公并未怪罪,送粮一事还是他亲自所为。

都坐下吧。二人面面相觑,只得按下满腹疑问静候下文。

待众人落座,刘备缓缓开口:当时在帐外听到公达与奉孝的谈话,我心中百味杂陈,只想立刻找伯川问个明白。

孔文举是我挚友,若不施救,岂非陷我于不义?

听得是自己泄密,郭嘉与荀攸惊得瞪圆双眼。

李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噤声。但我深思许久,等回过神时,伯川的运粮队已经出发。

孔文举是我的好友,李伯川同样是我的挚交。

若我为救孔融追回粮草,岂不令伯川陷于不义?就私交而言,伯川于我远比孔融重要。

就天下大义而论,平原治理远胜北海。

虽不常去政务厅,但每月总有数千北海流民跪在城门外,只为求得一片栖身之地......

昔日初见奉孝与伯川时,伯川曾问我:个人仁德与天下仁德孰重孰轻?

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总以为君子修身养德,治民自然顺利。

如今观平原与北海两地,差距何止云泥?

若北海百姓更愿归我治下,在我治下能享太平,刘备纵使舍弃个人仁义又何妨?

李佑闻言心中震撼。

当初随口之言竟让玄德公深思至今,更令他动容的是主公这份赤诚。然则玄德公为何要亲自押送粮草?

李佑仍存疑惑。若我不去,天下诸侯岂不都要唾骂伯川包藏祸心?

伯川甘为我担千古骂名,刘备怎忍让他独承其重!

从今往后,天下敬我刘备者,须先敬李伯川!

天下辱李伯川者,必先踏过我刘备尸骨!

三人闻言俱是心潮澎湃。

诸侯愿与臣子共担污名,这般胸襟何等恢弘!

于臣子而言,又是何等殊遇!

荀攸率先起身长揖,目示二人。

李佑郭嘉会意,齐声拜道:

主公英明!

泰山脚下,刘备军已驻扎五日。

黄巾军得粮解困,两军原本相安无事。

不料这日清晨,阵前突然杀声震天。

彼时赵云正拉着李佑在营中说书。

自谋划北海以来,李佑终日愁眉不展。

近日见他重展笑颜,张飞等人便缠着他讲西游典故。

正说到大闹天宫处,营外忽传来杂乱叫骂:

刘备小儿!管亥在此!

可敢出营与爷爷决一死战?

李佑初时诧异,听得名号顿时了然——必是管亥闻讯赶来援救同袍。

未及阻拦,张飞早已抄起丈八蛇矛跃马而出。

众将匆忙点兵接应,关羽率千骑当先,余众紧随其后。

但见阵前张飞横矛立马,声如雷震:

哪来的野狗乱吠?可是爹娘早丧无处哭坟?

方才听你吠声粗鄙,莫非是婢生子没学过人话?

此等犀利辞锋,显非翼德本色。

原文自从李佑教会张飞如何痛骂吕布,张翼德仿佛发现了新天地,整日里不学别的,单缠着李佑要学骂人的本事。

李佑无奈,只得传授了几招要诀:

第一:与文人相争,直接辱及其母,言辞越毒辣越妙。

第二:与武将相斗,当用文雅之词暗讽其母,专挑对方不通文墨的软肋下手。

归纳而言:骂战之中,攻心为上。

这骂阵的功夫,拼的就是谁能抛却廉耻。

偏生张飞勤学苦练,数月之间竟有脱胎换骨之进境!管亥这等粗人如何敌得过日日精进的张翼德?直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多生几张利嘴。哇呀呀!休要逞口舌之能,速来受死!

管亥怒催战马,挥舞长刀直取张飞。

这正合张飞心意,当即挺起丈八蛇矛迎战。

二人转瞬交锋,可管亥岂是张三爷敌手?不过数合,双臂已被震得酸麻难当,手中兵刃几欲脱手。

张飞忽使一招泰山压顶,蛇矛如千斤铁锤般砸落。

管亥慌忙横刀格挡,却不料此乃虚招。

只见张飞腰身一拧,蛇矛倏地回缩复刺,正中管亥左肩,登时血肉横飞,将其挑 下。

正当张三爷欲取性命之际,后钱、浮云二将飞马赶到——原来他们闻讯前来劝阻,恰救下管亥。将军且住!兄长救人心切冒犯虎威,万望高抬贵手!浮云急声告饶。

张飞本是顺毛驴性子,见二人言辞恭敬,又见管亥已受重创,胸中怒气便消了大半。今日权且饶尔等狗命,速去说个明白,再来负荆请罪!说罢收矛喝道。

二人哪敢多言,忙扶着重伤的管亥仓皇退去。

得胜归来的张飞正欲向赵云等人炫耀,却见刘备早已立于阵前,面色阴沉如铁。翼德啊,倒不知你这般伶牙俐齿!往日还以为你拙于言辞,看来是我眼拙。

待伯川学堂建成,你第一个去进学!刘备瞥着这个给自己的义弟,耳根犹自发烫。大哥明鉴!这都是伯川所教,要罚也该罚他!张飞梗着脖子抗辩。胡言!伯川何等俊才,岂会教你这些村野俚语?这学堂你是去定了!刘备瞪眼斥道。

张飞憋得满脸通红,只得冲李佑猛翻白眼。

一旁看戏的李佑忍笑忍得浑身发抖。

未及一个时辰,五花大绑的管亥便被押至中军帐前,肩上草草包扎的伤口犹在渗血。末将有眼无珠!不知玄德公仁义收养流民、分发田亩,竟敢冒犯虎威,甘愿领罪!

不知者不罪。刘备亲自为其松绑——按李佑之计,这些豪杰迟早都要收入麾下。

管亥心中无比愧疚,先前自己还辱骂刘备,此刻却蒙受松绑之恩。

他抱拳说道:在下唯有粗浅武艺,愿为玄德公效犬马之劳!浮云、后钱见状亦拱手明志。

刘备大喜过望,一面安抚众人需再候几日整编,一面设宴相待。

酒酣耳热之际,管亥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浮云二人亦各执一卷——真不知他们如何藏下这般物件。玄德公仁德无双,此乃大渠帅临终所托。管亥郑重呈上竹简。

刘备展卷惊见《太平要术》四字,心头剧震。

待管亥等人返回泰山统领旧部,刘备转手将竹简交予李佑。

这位与黄巾交战过的将领本欲弃之,奈何李佑执意研读。

夜阑人静,李佑挑灯细览。

所谓邪术不过是医道典籍,唯见一方汤药可令人力大无穷,想必便是黄巾力士之源。不过猛药罢了。他正暗自嘀咕,忽觉昏沉。

恍惚间置身农家院落,茅屋灯火如豆。

草席上坐着个散发男子,衣衫褴褛却令人心安。先生莫非天公将军?李佑悚然。

张角大笑:黄粱一梦耳,若真有神通,岂容尔辈崛起?时也命也!

草席上,张角双手枕在脑后,笑着看向李佑:你小子就没什么想问的?

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将军见谅。李佑依旧警惕地环顾四周。能被你们这些后生梦见也是缘分。

管亥那小子总梦见我,每次都在梦里哭得死去活来。张角嘴上嫌弃,眼里却透着慈祥。

见张角并非凶神恶煞,李佑也放松下来,盘腿坐在他对面:将军当年为何起事?我实在好奇。

活不下去了呗。张角挠着大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灾年连天,田地颗粒无收,同乡饿死一半,不起事还能怎样?

起初我只想当个游方郎中,给穷人看病不要钱。

后来发现病死的人还没饿死的多,遍地都是 。

朝廷不管我们死活,那就只能自己搏条生路。

说到这儿张角突然笑了:说来好笑,劝别人别跟着送死,反倒越来越多人加入。

结果你也知道了,没什么好讲的。

若是我生在当年,必定追随将军。李佑目光灼灼。傻小子,我们败在天时。张角摇头叹息,你那些新奇点子能救汉室,却救不了黄巾军啊。他咂了咂嘴,此刻要是有壶酒该多好。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李佑轻叹一声,怕死本是人之常情,但有时也能舍生忘死。

当一个人心怀信仰时。妙极,妙极啊!”

张角仰天大笑,仿佛听见世间最可笑之事。

晨光透入门缝,映在张角脸上,照出他眼角的泪痕。小娃娃,该走了,天亮了。”

张角笑着对李佑说道。

李佑点头起身,拱手作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