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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焚宋:从溺亡奸臣子开始 > 第155章 降龙缚·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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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月华如练,泼洒在梁山泊的废墟之上。那光并非皎洁,而是透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惨白的色泽,如同凝固的霜雪,覆盖着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土地。焦黑的梁木、断裂的兵刃、凝固的血泊,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的银灰色。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如同铁锈般的绝望气息。

鸭嘴滩断崖边,宋江独眼圆睁,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手中那份沉重的降书。羊皮纸粗糙,墨色却异常暗红、粘稠——那是用阮小七尚未冷透的鲜血书写而成!字迹在凛冽的夜风中扭曲、颤抖,如同垂死的毒蛇在挣扎。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背叛与消亡。

“军师……”宋江的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吴用。

吴用双膝深陷在破碎的青砖之中。他并非跪拜,而是被一种无形的重压,硬生生将膝盖砸进了地面!砖缝间,一股粘稠、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水正汩汩渗出,如同大地流出的脓血。那是他耗费三年心血,在忠义堂地基下秘密埋设的“九幽毒泉”引管!本欲在最后关头,玉石俱焚,与攻入核心的敌军统帅同归于尽。如今,机关被毁,毒泉倒流,反噬自身,浸透了他的衣袍,腐蚀着他的皮肉,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屈辱。他脸色灰败,嘴唇紧抿,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还残留着一丝不甘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光芒。

“宋公明。”一个平静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从九霄云外传来,穿透了夜风的呜咽。声音源自断崖对面,一座被九重玄色纱帐严密笼罩的高台。纱帐厚重,在惨白月光下如同凝固的墨块,隔绝了内外视线,只透出里面摇曳的、昏黄的烛光。

侍立纱帐两侧的金甲武士,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缓缓掀开最外层的纱幔。烛光流泻而出,照亮了纱帐深处。

一具棺椁,静静地停放在高台中央。

棺身通体由七宝琉璃打造,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晕,赤金、青玉、砗磲、玛瑙、琉璃、琥珀、珊瑚,七色宝光交相辉映,华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然而,这华美之中,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棺盖之上,两个铁画银钩、力透琉璃的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宋江的独眼——

忠!义!

那笔锋,遒劲中带着帝王独有的雍容与疏离,宋江认得!正是道君皇帝——徽宗赵佶的亲笔御书!

“啊——!”宋江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嘶哑、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野兽般的哀鸣!他浑身剧震,独眼瞬间瞪得滚圆,几乎要裂眶而出!他死死盯着那棺椁,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细节猛地撞入脑海——去年上元节,陛下感念梁山“归顺”之功,特赐下七口“义士棺”,表彰其“忠义之心”!眼前这具华美绝伦、刻着御笔“忠义”的七宝琉璃棺,正是赐予他宋江的那一口!它本应是荣耀的归宿,此刻却成了最辛辣、最无情的嘲讽!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囚笼,等着装殓他这具失去一切的残躯!

断崖之下,幸存的梁山首领们,正被押解着穿过废墟,走向未知的审判场。

卢俊义,曾经的“玉麒麟”,此刻被囚禁在一辆特制的精钢囚车之中。车栏粗如儿臂,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更令人心悸的是,每一根钢栏之上,都缠绕着一种乌黑发亮、布满倒刺的荆棘藤蔓!藤蔓上涂抹着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气的毒液,随着囚车的晃动,毒刺不时刮擦着卢俊义残破的铠甲和裸露的皮肤,留下道道乌紫的痕迹,带来阵阵麻痹与刺痛。他昔日挺拔的身姿,在这毒荆棘的囚笼中,显得格外佝偻。

关胜的双手被一副造型奇特的枷锁牢牢铐住。枷锁形似龙首,狰狞的龙口大张,恰好将他布满老茧、因常年握持青龙偃月刀而变形凸起的指关节死死“吞”入其中!龙口内部的精钢卡榫,精准地压迫着他手掌最关键的发力点,让他空有一身神力,却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这特制的“龙吞口”,仿佛是对他“大刀”名号最残酷的剥夺。

李逵的待遇最为“特殊”。他粗壮的手脚被沉重的镣铐锁住。那镣铐黝黑、粗糙,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铁锈味。镣铐内侧,一行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铭文,在月光下如同鬼画符:“黑旋风大闹江州,宣和元年秋”。李逵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抽搐,他认得这铁!这正是当年他大闹江州法场,劈碎断头台时,那块沾染了无数官差鲜血的、重达千斤的断头铁砧!朝廷竟将它熔铸成了禁锢他的镣铐!这冰冷的金属,不仅锁住了他的身体,更如同梦魇般,将他拉回那狂放的、沾满血腥的过往,带来无尽的屈辱与自我撕裂的痛苦。

杨再兴策马缓缓行至花荣面前。这位曾经的“小李广”,左眼蒙着染血的布罩,仅存的右眼空洞无神,如同熄灭的星辰。杨再兴的沥泉枪尖,如同灵蛇吐信,轻轻一挑,精准地挑落了花荣脸上的眼罩。

“神箭手,”杨再兴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弓马之道,贵在光明磊落。暗箭伤人,毒器害命,非英雄所为。”

枪尖微微一颤!

“叮叮当当——!”

七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透骨钉”,从眼罩的夹层中跌落,撞击在碎石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这七枚毒钉,正是花荣在绝望之际,用以暗算呼延灼,几乎得手的致命凶器!如今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下,如同他破碎的尊严和扭曲的信念,无所遁形。

另一边,徐宁的钩镰枪如毒蝎摆尾,钩尖轻轻一划,挑开了“霹雳火”秦明胸前残破的战袍。战袍之下,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件金光闪闪、薄如蝉翼的金丝软甲!甲叶编织得极其细密,在月光下流淌着华贵的光泽。然而,这光泽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此甲,”徐宁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乃苏州织造局进贡宫中的‘金缕玉衣’残料所制。用的是御贡的南海金蚕丝,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秦统制好眼光,劫了生辰纲,倒不忘给自己挑件保命的宝贝。”金丝甲的光芒,此刻成了秦明劫掠御贡、僭越犯上的铁证,比任何枷锁都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水面上,最后的毁灭仍在进行。

张浚的“镇海蛟”如同移动的火山,喷射着复仇的火焰。巨大的火龙弩箭,拖着长长的青色尾焰,如同流星雨般砸向梁山水寨最后的残骸。木质的栈桥、残存的屋舍、漂浮的船骸,在青色的烈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迅速化为灰烬。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染成诡异的青紫色。

泉州水军的战船环绕着燃烧的废墟,船上军士齐声高唱。歌声嘹亮,穿透水面,直上云霄。然而,那曲调苍凉、悲怆,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野性与不屈——

“爷爷生在天地间呐——!”

“不怕朝廷不怕官呐——!”

“烈酒穿肠刀在手呐——!”

“杀尽不平心方甘呐——!”

这歌声!这曲调!阮小二被高高吊在“镇海蛟”的主桅杆上,浑身是伤,喉咙被“哑喉箭”的胶质堵死,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的耳朵还能听见!这歌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剧烈地抽搐起来,绳索深深勒入皮肉!他绝不会忘记!这正是当年方腊水军纵横太湖,令官军闻风丧胆的“断魂歌”!如今,却被剿灭了方腊的朝廷水军,用来庆祝剿灭梁山的胜利!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荒谬!

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甲板上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滋啦……滋啦……”声。那是铁钩拖拽重物,刮擦着木质甲板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噪音。透过弥漫的硝烟和晃动的火光,他隐约看到弟弟阮小七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几根粗大的铁钩穿透肩胛,如同死鱼般在甲板上拖行。那铁钩刮擦木板的声响,单调、刺耳、冰冷,却诡异地与他记忆深处的声音重叠——那是儿时在浔阳江畔,他手把手教年幼的阮小七划船时,粗糙的木桨摩擦船舷发出的“吱呀”声……一声声,如同钝刀,凌迟着他的灵魂。

废墟深处,一片相对空旷的焦土上。

鲁智深,这位曾经的“花和尚”,此刻却如同入定的老僧。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低沉而宏大的梵音如同潮水般在废墟间回荡。那柄沉重的水磨镔铁禅杖,被他深深插入面前的土地,只留杖首九枚硕大的铜环暴露在外。

诡异的是,夜风并不大,那九枚铜环却开始微微震颤,发出“嗡……嗡……嗡……”的低沉鸣响。这鸣响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与鲁智深的梵音隐隐相合。随着每一次铜环的嗡鸣,废墟中散落的尸体堆里,总有一具或几具尸体,会猛地睁开双眼!那眼中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唤醒了躯壳,映照着天上那轮惨白的月亮。这是佛门秘传的“往生咒”,超度亡魂,却也在此刻,为这片死亡之地增添了一抹难以言喻的诡异与悲凉。

不远处,王进沉默伫立。他手中的蟠龙棍并未指向任何人,而是被他郑重其事地摆放在焦黑的土地上,交叉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棍身所压之处,正是梁山泊传说中“龙脉”汇聚的穴眼所在!蟠龙棍上,那条缠绕棍身的蟠龙浮雕,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竟仿佛活了过来!龙鳞的纹路微微起伏,龙爪的线条似乎更加锐利,整条龙都散发出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仿佛随时要挣脱棍身的束缚,破空飞去!王进以此棍镇穴,既是在镇压梁山残余的“王气”,也是在宣告着旧时代的彻底终结。“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打破了夜的沉寂!

蔡攸手持御赐金锏,如同天神下凡,猛地劈向忠义堂前仅存的那半截残碑!石碑应声炸裂!碎石纷飞中,一个黝黑的铁匣暴露出来。

侍从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铁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本本厚薄不一的账册。纸张泛黄,墨迹陈旧,却记录着梁山泊自聚义以来,每一次“替天行道”背后的真相——劫掠的商队、洗劫的府库、抢夺的贡品……时间、地点、人物、财物明细,分毫不差!

蔡攸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泛黄的纸页上,一行行蝇头小楷清晰无比:

“政和五年,六月初三,大名府至东京生辰纲劫掠案。”

“主犯:晁盖、吴用、刘唐、阮氏三雄……”

“劫得:金十万两,银三十万两,珍珠十斛,玉器八箱……”

“装金银箱:紫檀木制,长三尺二寸,宽一尺八寸,高两尺一寸,箱角包金,锁为麒麟吞口……”

连装财物的箱子尺寸都记录得如此详尽!这哪里是“替天行道”的义举?分明是处心积虑、谋划周详的惊天大劫案!

“噗——!”

一直强撑着的吴用,在看到账册上那熟悉的字迹(正是他亲笔所录!)和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记录时,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咬碎了藏在舌底多年的、最后保命的毒囊!

然而,毒液尚未及喉!

一道银光,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

杨再兴的沥泉枪后发先至!枪尖并非刺向要害,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自下而上,轻轻一挑!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吴用的整个下颌骨,被枪尖蕴含的巧劲硬生生挑飞!鲜血混合着碎裂的牙齿、毒囊的残渣,如同喷泉般从他断裂的下颚处狂涌而出!他连最后的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蛇,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仅剩的上半张脸因剧痛和极致的羞辱而扭曲变形,那双曾经充满智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与死寂。

惨白的月光,无声地笼罩着这一切。梁山泊的传奇,在这份冰冷的账册和吴用无声的抽搐中,彻底画上了句点。忠义堂的残碑,在夜风中呜咽,仿佛在为这个逝去的时代,唱响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