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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见银山,倭国命脉所在。群山环抱中,矿洞如同巨兽的咽喉,深不见底,喷吐着混有硫磺与汗臭的污浊气息。矿洞外,临时搭建的木寨前,气氛剑拔弩张。数千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工,手持简陋的矿镐、木棍,甚至石块,眼中燃烧着愤怒与绝望的火焰,将简陋的矿署木楼团团围住。木楼前的空地上,三具监工血肉模糊的尸体被高高吊起,在寒风中微微摇晃。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臭和一种山雨欲来的狂暴气息。

“交出克扣的口粮!释放被抓的兄弟!不然烧了这狗窝!”一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矿工头领站在人群最前方,挥舞着手中的铁镐,声嘶力竭地咆哮。他叫黑岩,曾是附近山中的悍匪,因银矿扩招被强征而来,凭借勇武和狠辣成了矿工们的头。

木楼二层,张俊按剑而立,脸色铁青。他身披精钢锁子甲,甲叶上还沾着海战留下的盐渍。楼下矿工的怒吼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耳膜。他身后,几名宋军军官和倭人矿吏面色惶恐。

“将军,这些刁民疯了!口粮是按定额发放,绝无克扣!是他们贪得无厌!”倭人矿吏头目山本一郎擦着额头的冷汗,急声辩解,眼神闪烁。

张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目光扫过楼下群情激奋的矿工,又看向远处山道上扬起的烟尘——那是他接到吴用命令后,率赤龙舰精锐日夜兼程赶来的援军。

“山本,”张俊的声音冰冷,“本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克扣的口粮,贪墨的银两,现在交出来,可免一死。”

山本一郎脸色瞬间煞白,强作镇定:“将军…将军明鉴!小人忠心耿耿,绝无……”

“砰——!”

张俊猛地一拍栏杆,打断他的话:“冥顽不灵!来人!拿下山本一郎及一干倭吏!搜!”

“诺!”如狼似虎的宋军士兵瞬间扑上,将山本一郎等人按倒在地。很快,士兵从矿署后仓和山本卧房地板下搜出大量被克扣的糙米、腌鱼,以及数箱尚未熔炼的银锭!

证据确凿!张俊命人将赃物抬到木楼前,当众展示。

“看!这就是他们克扣的口粮!贪墨的银两!”张俊声如洪钟,“本将奉镇倭营蔡大人之命,特来整肃!克扣之物,即刻分发!贪墨之银,充作军饷!首恶山本一郎,就地正法!”

“斩——!”随着张俊一声令下,刀光一闪!山本一郎的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溅!

矿工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愤怒的火焰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茫然。黑岩看着地上山本的人头和堆积的粮食,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更多的仍是警惕与不信任。

张俊走到台前,目光扫过黑岩等矿工头领:“蔡大人有令:石见银矿,乃倭国重器,亦为镇倭营根基!自今日起,废除倭吏盘剥!矿工口粮加倍!月俸以银钱计,足额发放!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尔等可愿为镇倭营效力,共守此矿?”

黑岩与几个头领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将军所言当真?不把我们当牛马?”

“军中无戏言!”张俊斩钉截铁,“但需尔等立下血誓!”

张俊命人抬出一口巨大的青铜钟——此钟造型古朴,钟身布满海浪纹饰,正是用缴获的倭皇金印熔铸而成,尚未刻字,名为“镇海钟”坯胎。

“此钟,将以尔等今日之血誓为铭!永镇石见,警醒后人!”张俊拔出佩刀,率先划破掌心,将鲜血涂抹在冰冷的钟身之上!

黑岩看着那口巨大的铜钟,又看了看张俊流血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拔出腰间短刀,同样划破掌心!滚烫的鲜血滴落在钟身!

“我黑岩!愿率石坚矿工,效忠镇倭营!守此银山,如有二心,天诛地灭!”他声如洪钟!

“愿效忠镇倭营!守此银山!”数千矿工被这血腥的一幕感染,纷纷划破手掌或手指,将鲜血涂抹或滴落在巨大的“镇海钟”上!滚烫的鲜血在冰冷的青铜上流淌、汇聚、凝结,形成一幅幅粗犷而震撼的血色图腾!最终,由军中匠人现场以血为引,以錾为笔,在钟身最醒目处,刻下两个铁画银钩、饱含矿工血泪与忠诚的巨字——“镇海”!

当夜,石见银矿灯火通明。新发的口粮煮成了热粥,矿工们捧着碗,脸上第一次有了些许生气。巨大的“镇海钟”被高高悬挂在矿场中央的钟楼之上。寒风吹过,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在钟身上留下暗红的印记。张俊按剑立于钟楼,眺望着连绵的矿洞与群山。他知道,这座流淌着白银与鲜血的山脉,以及山上山下这些被逼到绝境又重获生机的矿工,从此将成为镇倭营在倭国最坚实的根基之一。血誓已立,不容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