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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焚宋:从溺亡奸臣子开始 > 第243章 金舟连帆·钱塘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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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金舟连帆·钱塘归心

钱塘江入海口,天穹如铅,低垂欲坠。狂风卷着咸腥的海水,化作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三艘悬挂着“钱”字旗的南洋宝船,如同三片巨大的枯叶,在狂暴的浪涛中剧烈颠簸、呻吟。粗壮的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巨大的风帆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要碎裂开来。船头,钱缪长子钱镠死死抓住湿滑冰冷的船舷,身体随着船体每一次剧烈的起伏而摇晃,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雨点混合着咸腥的海水,如同冰雹般狠狠抽打在他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麻木的痛感。

“少东家!是血鹞旗!三江社的战船!!”了望塔上,水手声嘶力竭的呼喊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钱镠耳边,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猛地抬头,透过迷蒙如雾的雨幕,只见前方黑沉沉、如同沸腾墨汁般的海面上,十艘体型修长、船首尖锐如刀的黑色战船,如同从地狱深渊钻出的幽灵,破开滔天巨浪,无声无息地浮现!船身漆黑如墨,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船帆上赫然绣着一只展翅欲飞、利爪滴血的狰狞鹞鹰!正是三江社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鹞卫”战旗!

十艘战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瞬间散开,动作迅捷而精准,形成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钢铁包围圈,将钱家三艘宝船死死困在中央。船头粗大的弩炮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死亡的寒光,如同巨兽睁开的独眼,牢牢锁定猎物。

“停船!接受检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通过巨大的铜皮喇叭传来,如同实质的音浪,瞬间压过了风浪的咆哮与船只的呻吟,“奉蔡宣抚令!查缉私货!抗命者——杀!无!赦!”

钱镠的心瞬间沉入冰冷的海底,四肢百骸都冻僵了。私货?他们钱家行商百年,规矩比命还重!这分明是欲加之罪!是赤裸裸的栽赃!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喊道:“我们是钱家商船!有市舶司签发的通关文牒!货单清晰!并无夹带!!”

“钱家?”对面传来一声嗤笑,充满了不屑与嘲弄,“蔡宣抚说了,查的就是钱家!放舢板!登船!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冰冷的命令如同地狱的判词,带着不容置疑的死亡气息。钱镠眼睁睁看着数条舢板如同黑色的毒蛇,从那些幽灵般的战船上放下,划破汹涌的浪涛,迅速靠近。一个个身着玄色水袍、手持分水刺和短弩的“血鹞卫”武士,如猿猴般敏捷地攀上自家甲板。他们眼神冰冷,动作粗暴,如同闯入羊群的饿狼,不由分说地掀开货舱盖板,冲入船舱深处。很快,一包包被刻意打上“暹罗禁药”烙印的货物(实为三江社提前放置)被粗暴地拖拽出来,扔在湿漉漉的甲板上。领头的一个疤脸汉子,正是林冲麾下悍将张彪,他狞笑着踢了踢那些货物,对着面无人色的钱镠啐了一口:“人赃并获!钱大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钱镠。他知道,钱家……完了!

钱府,这座屹立西湖畔百年的深宅大院,雕梁画栋依旧,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阴霾之中,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祠堂内,烛火摇曳,光影在祖宗牌位上跳动,映照出牌位上的名字,仿佛祖先都在无声地叹息。钱缪,这位曾经叱咤商海、执掌钱家数十年的家主,此刻如同被抽去了脊梁,佝偻着身体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祖传的翡翠扳指,指环温润,翠色欲滴,这曾是钱家富甲一方、根基深厚的象征,此刻却只带来刺骨的冰凉。钱镠跪在他身后,浑身湿透,昂贵的锦袍沾满污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深入骨髓的屈辱,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海上那场噩梦般的遭遇。

“……船……被扣了……货……被指为禁药……张彪……那个杀神……说……说我们钱家勾结方腊余孽……走私军资……要……要抄家灭族……”钱镠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钱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攥着扳指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青筋暴起。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高悬的祖宗牌位,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勾结方腊?走私军资?这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是谁?是谁要如此狠毒地置钱家于死地?是觊觎钱家财富的康王?是与钱家有过节的信王?还是……那位刚刚踏平江南、手握生杀大权的蔡阎王?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祠堂沉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老爷!老爷!祝……祝都监来了!还……还有李副都监、扈副都监!”

祝都监?常州兵马都监祝朝凤?!还有李应、扈太公?!这三人,正是蔡攸安插在江南,明为都监、副都监,实则掌控着那张无形无质、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暗卫巨网的铁三角!

钱缪浑身剧震,猛地转身。只见祠堂门口,三道身影逆光而立,如同三座沉默的山岳,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祠堂内的烛光都压暗了几分。

为首一人,正是常州兵马都监祝朝凤。他并未着甲,一身深褐色锦缎长袍,外罩玄色貂皮大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但那双老眼却锐利如鹰隼,此刻正冷冷地扫视着祠堂内的景象,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手中拄着一根通体黝黑、顶端镶着赤金虎头的蟠龙铁拐,拐杖点地,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笃笃”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他左侧,站着李应,这位新任的副都监,身形精悍如豹,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腰间悬着一对寒光闪闪的吴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钩柄。右侧,则是扈太公,同样新任副都监,须发花白,但身形依旧挺拔,眼神沉稳如古井,手中把玩着两枚油光锃亮的铁胆,发出轻微的“咯啦”声。三人身后,还默立着数名身着便装、气息内敛的精悍汉子,眼神如鹰,显然是暗卫中的精锐。

祝朝凤缓步走进祠堂,铁拐点在光洁的金砖上,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重。李应和扈太公紧随其后,如同两尊门神,分立左右。祠堂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而肃杀,连烛火都仿佛畏惧地摇曳起来。

祝朝凤走到钱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钱家家主。他目光扫过钱缪手中紧握的、象征着家族百年根基的翡翠扳指,又扫过瘫软在地、如同丧家之犬的钱镠。那双阅尽沧桑的老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压迫感。

然后,他伸出那只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掌心摊开,三样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摇曳的烛光下,散发着致命而诱惑的光芒:

一纸委任状: 杭州水师都头——钱镠。鲜红的官印如同凝固的血液,刺目惊心。

一份契书: 三江社南洋商路三成干股凭证。墨迹犹新,散发着油墨和财富的气息。

一封短笺: 蔡攸亲笔,只有八个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大字——“江南财神,非公莫属”。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威胁,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有这三样东西,如同三把无形的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钱缪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之上!

水师都头?这是给钱镠一条生路,一个官身护体,更是将钱家嫡子牢牢攥在蔡攸掌中,成为牵制整个钱家的人质!

三江社干股?这是泼天的富贵,是通往更大财富帝国的钥匙,更是致命的枷锁!从此钱家百年基业,便与三江社这艘巨轮彻底绑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无独立自主的可能!

“江南财神,非公莫属”?这是蔡攸的许诺,是至高无上的认可,更是最后的通牒!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钱缪,你选哪条路?

钱缪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八个字上,如同被吸走了魂魄。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身体如同秋风中的残叶般剧烈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猛地看向祝朝凤,看向李应,看向扈太公,看向他们身后那些沉默如影子般的暗卫精锐。惊骇、绝望、不甘、屈辱……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疯狂交织、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颓然和彻底的绝望。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康王?信王?太子?在这位手握十万雄兵、掌控生杀予夺、更编织着这张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暗卫巨网的蔡宣抚面前,都不过是浮云!都保不住他钱家!蔡攸要碾死钱家,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他给出的路,是唯一的生路!是钱家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出路!任何反抗,任何犹豫,都只会将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钱缪口中喷涌而出,如同凄厉的血花,溅在祖宗牌位前光洁的青砖上,也溅在他手中那枚象征着家族百年根基的翡翠扳指上。翠绿的戒面瞬间被染上刺目的猩红。

“啪嗒!”一声脆响,那枚凝聚着钱家百年荣耀与根基的扳指,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掉落在冰冷的、沾染着血污的金砖上。翠绿的戒面撞击在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然后……在钱缪空洞的目光注视下,摔成了几瓣刺眼的碎片。

百年根基,百年荣耀,在这一刻,随着那枚扳指的碎裂,彻底化为齑粉。

钱缪佝偻着身体,看着地上碎裂的扳指和那刺目的、如同烙印般的血字,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他颤抖着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要去捡拾那枚承载着家族命运的碎片,手指却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最终,他颓然垂下手,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祝朝凤,对着那封代表着蔡攸无上意志的短笺,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任何人弯过的、象征着钱家尊严的脊梁。

“钱家……愿……唯蔡宣抚……马首是瞻……”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无尽的悲凉、彻底的臣服,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三日后,西湖。

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湖面,仿佛随时要倾泻而下。湖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卷起细碎的浪花,拍打着岸边停泊的一艘巨大画舫。画舫雕梁画栋,极尽奢华,朱漆金粉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有些黯淡。丝竹之声从舫内隐隐传来,却被呼啸的风声和浪涛声吞没大半,显得有气无力。

画舫顶层,一间布置雅致的暖阁内。蔡攸一身玄色常服,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姿态闲适,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杯。他对面,钱缪一身簇新的绸缎袍子,却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和眼底深处的惶恐。他正襟危坐,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卷泛黄、边缘磨损的古老海图。

“钱公,”蔡攸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赞许,“《四海针路图》,钱家七代航海心血,堪称无价之宝。献此图,足见钱公拳拳之心。”他放下玉杯,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绫缎,缓缓展开,露出上面“御赐皇商”四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下方盖着鲜红的玉玺大印。“此匾,已请宫中用印。自今日起,钱家……便是大宋皇商。”

钱缪看着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皇商匾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激动,有苦涩,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疲惫。他深深一揖:“谢……谢少保隆恩!钱家……定当肝脑涂地,报效少保!”

“小女婉宁……”钱缪喉头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自幼仰慕少保英姿,常言少保乃当世英雄……若……若蒙少保不弃,愿……愿入府侍奉巾栉,以尽孝心……”他艰难地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红木匣子,双手奉上。匣盖开启,里面是厚厚一叠地契、文书——杭州湾盐场十座,南洋航线海船三十艘的契书,以及钱家在江南数处重要商铺的房契。这几乎是他能动用的、钱家剩余产业的三分之一!是真正的“妆奁”,更是钱家最后的投名状!

蔡攸目光扫过匣内,脸上笑意不变,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他指尖划过最上面那张海船的契书,最终停在标注着“扶桑—泉州”的黄金航线上。他抬眼,看向钱缪,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三江社的船队,日益庞大。南洋、东海、扶桑……航线交错,需得一位深谙海事、经验老道的掌舵人。”他顿了顿,目光如炬,“钱公……可愿屈就?”

钱缪猛地抬头,眼中那死灰般的颓然瞬间被难以置信的光芒点燃!掌舵人?执掌三江社庞大的船队?!这……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蔡攸将钱家重新纳入核心,甚至赋予重权的信号!虽然依旧是依附,但地位和自主权,远非一个虚衔皇商可比!他心中瞬间翻江倒海,屈辱、庆幸、狂喜交织,最终化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

“愿!钱家愿效犬马之劳!”钱缪几乎是抢着回答,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再次深深拜下,额头几乎触地,“钱缪……定当竭尽全力,为少保……为三江社……掌好这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蔡攸满意地点点头,端起玉杯,轻抿一口。目光却似无意地扫过画舫雕花的窗棂。窗外,阴沉的湖面上,几艘不起眼的渔船静静漂浮。船头,隐约可见李应、扈太公的身影。他们看似悠闲垂钓,实则目光如鹰隼,扫视着湖面八方。更远处,湖岸柳荫下,几处茶摊酒肆,也多了些看似寻常却气息精悍的“客人”。整个西湖,看似平静,实则已在这三位暗卫巨头的掌控下,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钱缪的屈服,钱家的归附,早已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成为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