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极烧结炉喷出的蓝焰舔舐着镍合金坩埚，熔融金属表面浮着鱼鳞状氧化皮。齐铁军钳起冷却的阴极杯，杯口蠕变变形处像被捏瘪的易拉罐。日本岛津热膨胀仪的数据曲线在0.2毫米处陡降，红线划破记录纸：“镍基阴极热变形超标”。王海佝偻着背擦拭炉壁观察窗，脖颈纱布渗出的脓液滴在石英玻璃上，蚀出蜂窝状白斑。
“湿度超标！”陆文婷的露点检测仪警报尖鸣，蛇口夏季98%湿度曲线在记录纸上爬成陡峰。窗外货轮汽笛长啸，林老板的奔驰甩尾停车间门口，甩出的文件拍在控温面板：“东京电子烧结炉月租二十万！”
大庾岭废矿场的暴雨中，赵红英的胶靴陷进红泥。矿工老吴的手电照亮崖壁矿脉，黑褐色钨矿石在光下泛起钢青色泽。“62年苏联专家选的富矿线！”他铁镐砸向岩缝，进溅的火星里露出簇状结晶。
“钨砂比镍硬三倍！”沈雪梅的铝饭盒盛满矿砂，盒底积满浑浊雨水。她蘸水抹在镍坩埚残片上，钨矿粉遇水凝成膏状，竟在金属表面蚀出微细孔洞。
球磨机车间，赵红英抡锤砸碎钨矿石。黑灰色矿粉在钢筒里翻滚，老吴突然抓把红泥撒进磨机：“赣南高岭土！苏联秘方粘结剂！”泥浆裹着钨砂挤进镍基体孔隙，高温烧结时形成陶瓷合金骨架。
阴极烧结炉内蓝焰暴涨。镍基杯中的钨砂泥膏剧烈膨胀，炉压表指针撞向极限！王海扑向泄压阀，手掌皮肉粘在炙热铜柄上，焦糊味混着惨叫炸开。
“封炉！”齐铁军吼着将高岭土泥浆泼向观察窗。泥浆遇高温玻璃瞬间瓷化，裂纹被白釉封死。老吴抢过铁锹铲起废矿渣，湿淋淋的钨尾砂拍上炉壁——滋滋白汽中，炉压缓慢回落。
沈雪梅掀开王海焦黑的手掌，铝饭盒倒扣在伤口。盒底湿钨砂吸走高温，熔融砂粒嵌入皮肉。x光机绿屏上，掌骨裂隙间嵌满钢青色星点。
首批钨镍阴极杯出炉时，日方工程师的千分尺卡在杯口：“变形量0.18毫米！废品！”林老板的律师函夹着检测报告，“按合同赔偿原料损失！”
赵红英的解放车冲撞海关仓库。退伍兵王大虎的军靴踏碎木箱，1959年苏联援建的“钨铼合金导弹尾喷管”泛着乌青光晕。“军工废料顶账！”她将喷管砸上工作台，“够造三千个阴极杯！”
车床旋刀啃上钨铼合金。超硬合金在刀尖迸发蓝火，王海突然将引流袋中的脊髓液淋向刀具——体液里的磷钙微粒瞬间填补合金晶界，切削面光洁如镜！陆文婷的热膨胀仪再次压下：钨铼阴极杯在红热状态下，变形量锁死在0.05毫米！
测试车间亮起五百支电子枪。钨铼阴极在玻屏点出炽白光斑，画面锐度刺破暗幕。林老板的奔驰碾过散落钨砂，钢青色粉尘扑满挡风玻璃。赵红英将带血手印的装货单甩进车窗：“军工钨铼的运输费！够抵百年租！”
流水线尽头，王海焦掌按在钨铼合金喷管上。烧结炉蓝焰透过掌骨裂隙，在x光屏投出钢青色的五角星影。沈雪梅的铝饭盒盛着沾血钨砂，盒底被熔穿的小孔透出微光，在控温面板投下红星厂徽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