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一步踏入剑雾之中,预想中的狂暴剑意撕扯并未立刻降临。
那分开的雾气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谷内的景象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并非阴森恐怖的墓场,反而像是一片自成天地的秘境。
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日月,却有一种恒定不变的微光,照亮了山谷。
脚下是坚硬如铁的黑褐色地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每一道痕迹都残留着令人心惊的意蕴。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视野所及之处,插满了无数形制各异的剑!
长剑、短剑、重剑、软剑、残剑……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寒光凛冽,有的甚至只是半截断刃。
它们密密麻麻,或直插地面,或斜倚石旁,或半埋土中,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剑之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如山的剑压,以及无数剑器低语、悲鸣、傲啸交织而成的无形音波,足以在瞬间冲垮寻常修士的心神。
叶尘站立原地,并未贸然前进。他深吸一口气,那凌厉如刀的空气吸入肺中,竟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舒畅。
他体内那看似平凡、却根基无比扎实的五行基础功法,此刻自行缓缓运转起来。
金之锋锐、木之生发、水之绵长、火之暴烈、土之厚重,五气循环,构成一个完美而稳定的内循环。
这股中正平和、包罗万象的气息,似乎与这片极端锐利的剑之世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正是这五行功法的气息,让他没有被谷内无处不在的剑意视为第一优先的“入侵者”而进行毁灭性攻击。
“原来如此……”叶尘若有所悟,“那位前辈的剑道,并非极端的单一属性,其根基竟也暗合五行生克、万物轮转之理。
若非我修炼的是最基础的五行法,气息纯正包容,恐怕一进来就会引发万剑齐鸣,被撕成碎片。”
想通此节,叶尘心中更多了几分底气。他凝神静气,不再抵抗那无所不在的剑压,反而尝试放开身心,去感受、去倾听那万剑的低语。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他仿佛“听”到了那些剑的故事:有的曾伴随主人叱咤风云,剑鸣中带着傲然;有的在激战中折断,低吟中充满不甘;有的则沉寂万年,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无数驳杂的剑意碎片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感知。
换做他人,早已被这庞杂混乱的信息冲垮识海。
但叶尘心神坚定,五行功法稳守灵台,他如同激流中的磐石,岿然不动,仔细甄别、感悟着其中最本源、最核心的那一缕意境——那属于开辟此地的那位大能的绝世剑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数日。
叶尘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竟有两道实质般的细小剑芒一闪而过!他抬手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划。
嗤!
一道凝练无比的剑气脱手而出,并非五行中的任何一种属性,却似乎又蕴含着五行的特质,锋锐中带着生生不息之意,轻松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细痕,其边缘光滑如镜。
他成功捕捉并初步领悟了那丝核心剑意的皮毛!
就在他剑气划出的瞬间——
嗡!嗡!嗡!嗡……
整个剑谷,那无数沉寂的剑,忽然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发出高低不同的剑鸣,仿佛在回应着他刚才那一道剑气。
紧接着,从剑谷深处,十二道颜色各异、璀璨夺目的光华冲天而起,如同十二颗流星,划破灰蒙的天空,径直朝着叶尘所在的方向飞射而来!
嗖嗖嗖!
十二把形态各异、长短不一的飞剑,携带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悬浮于叶尘面前,剑尖微垂,发出轻柔的嗡鸣,仿佛在朝拜,又像是在等待检阅。
这十二把飞剑,造型古拙,剑身流淌着不同的光晕,分别对应着金、绿、蓝、红、黄等五行之色,甚至还有衍生出的风、雷、冰等异变属性,但它们的气息同出一源,完美和谐,显然是一套相辅相成的珍贵剑组。
它们正是那位大能前辈生前所用的佩剑之一部分,因其剑道根基暗合五行,漫长岁月中一直沉寂于此,等待能引动它们共鸣的有缘人。
今日,叶尘以五行根基催动那一丝核心剑意,终于将它们唤醒!
叶尘心中涌起巨大的惊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十二把飞剑与他之间那种血脉相连般的亲切感,以及飞剑内部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其中那把泛着金色光泽、锋锐之气最盛的小剑。
嗡!
金剑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主动飞入他的掌心,其他十一把飞剑也依次环绕着他飞行数圈,然后化作十二道流光,没入他的体内,温顺地悬浮在他的丹田之中,被精纯的五行灵力缓缓温养。
巨大的收获!
不仅领悟了一丝绝世剑意,更得到了这套潜力无穷的十二飞剑!
叶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更深处的核心区域,或许还有更大的机缘,但以他目前的修为,能到此地步已是极限,贪多嚼不烂。
他朝着剑谷深处,那位大能寂灭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晚辈叶尘,多谢前辈馈赠。此恩必不敢忘。”
说完,他转身,循着来时的感应,朝着谷口方向走去。
这一次,谷中的剑意不再阻拦,甚至那灰白色的雾气在他靠近时,再次主动分开。
当叶尘的身影从容不迫地从剑雾中走出时,一直在外焦灼等待、心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小文,猛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震撼!
他……他竟然真的出来了!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甚至气息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
“叶…叶大哥!”小文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叶尘对她微微一笑,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走吧,我们回去。”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小文知道,从这一刻起,眼前的叶大哥,已经完全不同了。剑谷万载无人能入,他不仅进去了,还安然出来了!这消息若传出去,足以震动四方!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力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叶尘的脚步。
两人身影渐行渐远,身后,那神秘的剑谷再次被灰白剑雾笼罩,恢复了万古不变的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叶尘丹田内那十二把微微嗡鸣、雀跃不已的飞剑,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