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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务实作风如同一块投入潭水的石头,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李岩便抛出了更具震撼力的议题,真正在朝堂引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在一次重要的御前会议上,讨论完常规政务后,李岩并未退下,而是郑重地向老皇帝呈上了一份厚厚的《新政纲要》。这份纲要,凝聚了他穿越以来的观察、思考以及与谭淼淼、张策、墨衡等心腹反复商讨的成果。

“父皇,”李岩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北境虽平,然国家内政,积弊犹深。儿臣观之,主要有四:田亩不清,税赋不公;选官壅塞,才路不通;学风空疏,实务匮乏;机构臃肿,效率低下。长此以往,恐伤国本。儿臣不才,草拟新政数条,恳请父皇圣裁!”

老皇帝接过纲要,示意他当众阐述。

李岩环视满朝文武,目光锐利,开始逐条解读:

“其一,清丈田亩,改革税制!”他声音提高,“如今田亩册籍混乱,豪强隐匿土地,贫民产去税存,国库空虚而民不堪命!儿臣请旨,重新清丈全国田亩,编制鱼鳞图册,做到‘亩有定则,税有定额’!并改革税制,将徭役、杂税等折银并入田赋,推行‘一条鞭法’,简化征收,减轻小民负担,确保国库来源!”

此言一出,如同在油锅里泼进冷水,整个朝堂瞬间炸开!清丈田亩?这要触动多少世家大族、官僚豪强的核心利益!他们赖以生存的隐匿田产、逃避税赋的特权将荡然无存!一时间,众多官员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其二,兴办新学,改革科举!”李岩不顾下方骚动,继续道,“如今科举,只重经义诗赋,于国计民生无益。儿臣提议,于各地兴办‘格物学堂’、‘算学学堂’、‘医科学校’,传授实用之学!并逐步改革科举,增设明算、水利、工矿、律法等实用科目,使天下英才,无论出身,皆能学以致用,报效国家!”

这更是捅了马蜂窝!“格物”?“算学”?那岂非是奇技淫巧?与圣人之道背道而驰!这简直是要掘了读书人(尤其是传统士大夫)的根基!御史台几位老臣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准备死谏。

“其三,裁汰冗员,考成吏治!”李岩语气更冷,“如今各部院衙门,人浮于事,推诿塞责。儿臣请定《考成法》,以钱粮征收、狱讼审理、工程进度等实务为核心,考核官员政绩,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并裁撤重叠机构,汰除冗官冗吏,提高行政效率!”

这一条,几乎将所有官僚都推到了对立面!考成?裁汰?他们安逸舒适的日子将要结束!

“其四,开放言路,鼓励工商!”李岩最后道,“重农固本固然重要,然工商亦为财富之源。儿臣建议,废除部分苛捐杂税,保护匠籍,鼓励技术革新,并准民间资本参与朝廷特许之矿产、运输等业,以活跃经济,充盈国库!”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如今太子竟要“鼓励工商”?这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李岩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已如同沸鼎!

“陛下!不可啊!”一位白发苍苍的翰林学士噗通跪地,老泪纵横,“清丈田亩,必致天下汹汹!改革科举,无异于焚书坑儒!此乃亡国之政,请陛下明鉴!”

“太子殿下!《考成法》酷烈,有伤陛下仁德!裁汰冗员,恐使士子寒心,动摇国本!”

“鼓励工商,是本末倒置,重利轻义,礼崩乐坏之始也!”

“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李岩淹没。大皇子一系的官员暗中冷笑,三皇子残余势力则混在其中推波助澜。就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因为自身利益或观念受冲击,加入了反对的行列。

龙椅上,老皇帝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下方的喧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看到了新政法令背后的巨大潜力,也看到了推行它将面临的滔天阻力。

李岩孤立地站在百官之前,面对千夫所指,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他知道,这份《新政纲要》撕开的是整个旧利益集团的血肉。这场风暴,将比他经历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更加凶险。

他没有争辩,只是再次向老皇帝躬身:“父皇,新政利弊,儿臣已陈述完毕。是否推行,如何推行,恳请父皇圣断。”

压力,全部给到了老皇帝。是支持太子,开启一场刮骨疗毒般的改革,还是迫于压力,维持现状?

朝堂之上,风云激荡,帝国的命运,悬于一线。而这场由东宫主导的新政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